第30章

  萧绥耐心地摇头,劝她:不用道这么多次歉。
  女人轻笑,您比我想的要温和许多。
  难道我在传言里是凶神恶煞的人吗?
  只是比电视里的平易近人许多,毕竟大家总是认为电影明星高高在上的。
  他们说笑了两句,萧绥无声地环视周围,似乎并没有相机的踪影。环境安全无虞,可孤男寡女两人在幽暗花园里相谈甚欢,未免太危险。
  萧绥略俯身致歉:我想我该回去了。
  回到《喜宴》的片场去?女人语气俏皮地问。
  他很快接上:回去围观五千年性压抑的场面。
  说完犹豫一瞬,萧绥还是问出: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女人温和浅笑,她指指里面的会场,告诉他:等下您先回去,我进去之后您就会知道我的名字了。
  她很漂亮,萧绥承认这点,却认为她的迷人之处不局限于外貌。
  她的姿态平等温和,言语有度,在外参加婚礼却穿了长裤,想必不是艺人,更像编剧或导演。
  气质上她更像某种枝繁叶茂的大树,每一片树叶都阔大完整、汁水丰沛的树,手掌摸着树干就会感受到其中流动的生命力。
  出神的时间里婚礼的环境越发嘈杂,耳边不停有人在喊谢小姐,语气恭敬讨好。
  萧绥也凑热闹望向声音的中心,那位如树般伟岸华美的女人正好捕捉了他的视线,站在人群中心遥遥向他一笑,仿佛是在说看,知道我的名字了吧?,笑容骄傲得无人能及。
  《玛蒂尔达》
  谢姝这个名字近半年来常常出现在萧绥耳畔。
  刚从大学毕业不久的年轻女制片人,其中任何一个名头单拎出来都耐人寻味,组合在一起是十足十的吸引人。
  这位小姐年纪轻轻、资历尚浅却坐上大制作总制片人的位置,先后谈下数位业内大拿参与她的剧组工作,连不出山的编剧都被她拽进浑水,分明剧组预算吃紧,花销上却丝毫不见窘迫。
  把半死的剧组盘活,要说这位小姐没有背景是绝无可能的,萧绥却极少听闻人议论她的背景。
  要么是她的背景不足为道,要么就是她的背景令人讳莫如深。
  今天看来,似乎是第二种可能。
  谢小姐。
  他们的座位竟然紧挨着,萧绥意味深长地问候:您的名字确实如雷贯耳。
  哪里,比不上萧先生鼎鼎大名。谢姝回以微笑。
  谢小姐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萧先生怎么知道我别有所图?
  至今为止您为自己的剧组压了许多筹码,给摇摇欲坠的泰塔尼克号找来许多救生船,看来我也在您的候选人名单里。
  谢姝面上微笑依旧,心底却暗暗惊讶。
  萧绥比她想的要警惕太多了,他在镜头前表现得单纯执拗,镜头外却消息通达,连她的图谋都能洞悉。
  既然被看透了,谢姝也不藏着掖着,开诚布公道:您是我们选出的男主角。
  萧绥挑挑眉,想也没想便回答:真是我的荣幸,只是我的档期已经排满了,应该赶不上您那边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谢姝抬头望向被人簇拥的新郎,您下一部戏也是杨导的吧?
  您的记性很好。
  只和一位导演合作不会感到疲乏吗?
  她的意图昭然若揭,萧绥婉拒她:您想用这种方法劝我入局,不会有效的。
  哪种方法?她明知故问:用说你老东家坏话的办法拉你过来?
  有点幼稚,不是吗?
  是啊,因为不需要我挑拨离间,你不是早就对他心怀不满了吗?谢姝满眼笑意看着他,似乎浑然不知自己扔下了怎样一颗惊雷。
  萧绥笑意不减,反问她:我怎么会对我的伯乐不满呢?
  新郎被起哄闹着要抱起新娘,垂垂老矣的老男人了,微笑时眼角嘴边都会挤出褶子,面部其他地方却用医美填充过,饱满的脸颊和褶子冲突又和谐地并存于一张脸上。脸能打针,身体却不能,要抱起年轻的小姑娘是怎样一副丑态可想而知,闹剧中谢姝的声音响在耳畔:
  他的作品您比我更清楚,这样的年纪还保持创作确实值得褒奖,可你看过他的作品就知道,人老不可怕,可怕的是心老了。年轻时被盛赞的天赋灵气不在也就罢了,连导演的风格都不存在了,不是很吓人吗?
  他的作品口碑票房能保持在一个不错的水准,这对演员来说很难得。
  他的作品为什么有口碑有票房不是很明显吗?都是因为他有你啊,你为他的平庸之作贡献了超然脱俗的演技,把六分的片子抬到七八分。
  您太抬举我了。
  尼古拉斯凯奇般的演员,对你来说是抬举吗?魔女在耳边柔声蛊惑他:你这样的演员,应该在优秀的导演手下和优秀的演员对戏,拍值得名留青史的好电影,在世界级的舞台上被全世界人瞻仰。而不是在即将苍老的衰败导演手下表演内核从不改变的平庸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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