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虽然在案件结束之前,组织里的每个人所接受的任务是不公开的,但是在案件完结之后,会对案件的调查结果进行公示。就在今年四月的某一天,沈红城看见“rain”软件的主页面,发布了一条消息。
  委托案件:b省强奸杀人案
  执行结果:已解决
  执行人:霜
  2022年12月7日22时,一名18岁的少女在b省静海市城东区湖心岛桥头被四名15岁中学生围住,其骑行的电动车被直接推下湖中。该女子随后被这几个少年挟持到附近的公园内进行轮奸。在长达两个多小时的非人虐待后,这几个少年丧心病狂地痛下杀手,用麻绳将少女勒毙。据知情人称,受害人吴某在北京的一所学校读书,5月初日回家探亲,没想到会遭此厄运。
  四名少年在犯案之后,不知去向。静海市警方将搜查范围已扩大至邻市,却依然未发现这几人的踪影,这几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当沈红城还在疑惑这个“霜”是如何找到这四个人的时候,没想到就在几天后的新闻里看到了四个少年曝尸荒野的新闻。四名少年的尸体是晨练的老人在静海郊野公园发现的,四人身上的衣物被全部脱去了,下体被损毁严重,应该是被类似于大锤的利器砸过。经法医验证,四人的舌骨全部严重断裂,均是被勒毙的。
  以暴制暴。
  这就是“雨”吗?
  由于拉上了窗帘,整个房间里瞬间就变得伸手不见五指了,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道道白光,像是蜉蝣一般,在墙上缓缓地移动着。言歌茗已经睡着了,微弱的鼻息声,越来越大。
  沈红城紧闭双眼,试着将脑袋完全放空。不一会儿,就睡着了。那一夜,他睡得非常沉,并且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他梦见自己浑浑噩噩地走在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马路上,那条马路非常长,仿佛要延伸到天边。
  那些细碎诡谲的东西好像在身边疯狂地跑过。
  然后,冷笑一声。
  捌:失常(上)
  我们并未身披枷锁,为什么却无法定义自由?
  这是沈红城的父亲沈重南曾经问过他的一个问题。那一年是2002年,沈红城八岁。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沈红城的脑海里,都会时不时地冒出这个问题。这个看似毫无实际意义的问题,却像一个锈迹斑斑的巨大锁链,禁锢着他。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在平淡的生活中逐渐明白,作为一个普通人,想留给人世的以及能够留给人世的,不过是相关人士的短暂念想罢了。所谓回忆,就是那些注定不能够再次拥有和经历的事情。而所谓的忘记,也就是那些不忍再次触碰的回忆。
  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大,没一会儿,细密的雨点也随之从天而降,打在火车的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夏季的棉城就是如此,天气预报在这里仿佛是无效的,艳阳高照的下一刻很有可能就是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
  路途虽然短暂,但是沈红城还是睡着了,在雷电与雨点的交错中做了个怪梦。这个梦很真实,真实到和现实之间似乎没有丝毫的缝隙。在那个真实而又古怪的梦境中,他独自一人站在一个封闭的房间之中,四周的墙壁都是白色的,空气中散发着无形的压迫感。而且这个房间,没有窗户,也没有门,不仅无法看见外面的世界,简直连出去的可能性也没有。沈红城感到这里宛若一个巨大的集装箱,自己就像是一件即将被派送的货物一般。
  虽然沈红城今年已经三十岁了,但却是第一次离开舒城。棉城离舒城的距离并不远,前者在s省的中部,后者则在s省的东北角,若乘坐高铁的话,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在此之前,棉城只是一座活在沈红城记忆里的城市,而且这个记忆很遥远,不洁净。他对棉城唯一的印象全部都来自于童年时期父母的口述。
  “那座城市真的很乱。”
  “那里造假很严重,不仅是烟酒,连粉条和蔬菜都造假。”
  “治安也不好,火车站和汽车站扒手横行。”
  “站街卖淫的小姐比舒城的路边摊还多。”
  “……”
  诸如此类,其实还有许多更难听的话,沈红城不知道真假。在这个时代,流言就像无法抗拒的病毒一般,飞速地传播着、蔓延着,甚至有很多人喜欢这种无可救药的状态。
  大概多半是真的吧,虽然沈红城自己并不了解这座城市,但是从身边人对棉城人的抵触程度可以看出来,这座城市绝对算不上是一片乐土。
  下了高铁之后,沈红城背着沉重的双肩包,吃力地在汹涌的人群里挤来挤去,炽热的太阳像是高高悬挂在空中的钟摆,摇摇欲坠,高铁站黑压压的人群宛若下一秒就会倾泻的洪水。四面全都是不断向前滚动的行李箱,“咔啦咔啦”的声音嘈杂得让人心烦。沈红城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窃贼一样,默默低着头,不敢四处张望,生怕别人从他的眼神中看出那种只有外地人才有的迷茫。
  该从哪里开始入手呢?
  沈红城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柳南冰。
  当这个名字闯入脑海的时候,沈红城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柳南冰是沈红城的大学同学兼室友,二人算得上是无话不谈。但在毕业之后,二人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分道扬镳了。沈红城选择留在了家乡舒城,而柳南冰是棉城人,因为舒城生活压力大,而且他的家庭背景也非常普通,于是就参加了棉城的中学教师招聘考试,然后回了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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