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听到陶珩这么说，陶慕然才意识到对方没有开玩笑。
  他缓缓放下手机，抬头注视着对方的神情。
  其实他能感觉得到，这几年陶珩许多恰到好处的关心。
  就连他毕业后踏入娱乐圈，陶珩也若有若无地给他提供了很多便利。
  他不傻，当然能猜测到对方的意图。
  坦白来讲，他对这个哥哥没什么不满的地方，他也从未奢求过能有普通家庭那样的兄弟关系。
  若能逐渐亲密一些，总归是好的，倘若不能，他也绝无怨言。
  于是，陶慕然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算了吧，你我都不是多有仪式感的人，咱家更没有什么守岁看春晚的传统，不如早点洗洗睡吧，哥哥。”
  -
  上楼回到卧室后，时间已到深夜。
  手机里群发贺岁的消息就没停过。
  陶慕然找出几个关系不错的熟人，认认真真地手打了祝福并一一发出。
  滑到江覆时，陶慕然着实纠结了一会。
  虽然自己和他算不上熟，但对方好歹是刚见过面的前辈，并且二人即将成为同事，按理说发条祝福也并无不妥。
  思及此，他在输入框里起了个头，准备酝酿出一段华丽又真挚的祝福语。
  没想到，江覆的消息却先一步弹了出来。
  ［江老师：新年快乐，小陶同学］
  ［江老师：请你看烟花（视频）］
  视频中，仙女棒灿烂的火花分外璀璨，在夜色中炸开一团绚烂。
  江覆的手很不老实，拿着一捆仙女棒四处乱晃，似乎是在空中画了个爱心。
  “既然看了我的独家烟花，那也要接受我的独家祝福。”
  “祝小陶同学新的一年开开心心，没有烦恼，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
  陶慕然回神时，发现已经把视频循环播放了两遍。
  烟花点亮黑暗的时候，他敏锐地发现，背景处的路灯和围栏似乎有些眼熟？
  ［tmr：江老师也住御景湾吗？］
  ［江老师：对］
  ［江老师：也？你也在这？］
  陶慕然感叹，缘分竟如此奇妙，他和江覆正在同一个小区里过年。说不定他站在阳台往远处看看还能看到江覆的仙女棒呢。
  于是他回复：过年回家，正巧一起和哥哥待在这。
  江覆像是正等着他的回复似的，每条消息都是秒回。
  ［江老师：我这还有一点烟花，要不要一起来玩？］
  陶珩被陶慕然赶回了书房，不知道在处理什么公事。
  偌大的别墅上下五层，房间不下十个，却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陶慕然靠在窗边，入眼尽是万家灯火。
  他以为自己会拒绝的，毕竟他很注重社交的边界感。
  即便江覆主动邀请，他依然担心自己贸然应约会叨扰到对方。
  除夕夜理应和家人团聚，他不想以陌生人的身份去侵占别人的时间。
  可不知道为什么，陶慕然的手在键盘上悬了许久，依旧没组织出半句拒绝的话语。
  可能，依旧是心有向往吧。
  ［tmr：好啊。］
  -
  江覆发出去消息后，其实是有些后悔的。
  他一直谨慎地拿捏着和陶慕然交流时的语气，可耐不住内心的猴急，一不小心就热情地发出了邀请。
  完了，然然肯定会拒绝他吧。
  没关系，他可以理解，然后再默默地独自疗伤。
  ［tmr：好啊。］
  “砰”江覆水里的摔炮掉到了地上，终于把他炸回了神。
  他飞速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摘掉为了避寒戴的帽子，将发型揉出三分凌乱三分慵懒三分漫不经心的完美形态。
  然后畅快地呼吸了一口凛冽的寒风。
  良辰美景，月朗星稀。
  不管了，他单方面把这认定为和然然的第一次约会。
  收到江覆发来的地址信息后，陶慕然蹑手蹑脚地打开了卧室门。
  此时时间已过零点，但陶珩书房的灯仍然亮着。
  虽然陶慕然早就成年了，可此刻依然有一种大半夜背着家长偷偷跑出去玩的微妙恐惧感。
  很遗憾，书房就在他必经之路的旁边。
  陶慕然披了一件黑色的大衣，企图将自己与黑夜融为一体。
  他鬼鬼祟祟地放轻脚步，可惜别墅太大太冷清，稍稍一点声音都像是放大了无数倍。
  然而当他路过书房时，陶珩竟然一声没吭？
  果然，工作狂也有工作狂的好处，修炼到一个境界时，已经能屏蔽掉外界的杂音了。
  宁城虽然地处南方，但入冬后的温度实在算不上高。
  所以当陶慕然看见江覆只穿了一件冲锋衣时，内心十分惊讶。
  “江老师，你不冷吗？”他真心问道。
  “哈哈，”江覆一笑，嘴里呼出满口白气，“我身体素质好，抗冻。”
  实际情况却是：他在发完消息后嫌身上穿的棉衣太过臃肿，又以光速跑回别墅将棉衣换成了身上的这件。
  作为一个即将奔三的人，江覆相信了网络上对冲锋衣“显身材”“有少年感”的评价。
  并试图以此缓解自己面对陶慕然时的年龄焦虑，不惜以寒冷为代价。
  区区寒风，不足为惧。
  陶慕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看着江覆利落修长的身形，猜测衣物下的肌肉一定均匀有力，从而形成了优秀的御寒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