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长官语气不善,卓见素毫不退缩:“下官只是觉得,目前不能排除长宁公主的嫌疑,可大人似乎着急为她撇清与本案的关系。”
  崔彻一怔,他着急吗?可贺初没有杀人动机,还差点嫁给章诩。如果能直接杀掉章诩,又何必多此一举。
  老韩头又虚咳了一声,卓见素还是坚持道:“长宁公主劫走章郎君,而且她是他暴毙的唯一证人,即便不能羁押在大理寺,难道就连询问一下案情都不可以吗?”
  崔彻抚着额头道:“陛下已经同意让她来大理寺了,你想怎么问,对她严刑逼供?”
  卓见素道:“如果是下官审问,自然是该怎么问就怎么问。博陵崔氏乃是天下第一世家,崔氏二房崔九郎名满天下,没想到大人一朝为官,便忘了读书人的。”
  贺初想,崔彻好像跟风骨没什么关系。世人对崔彻总是景仰又向往,发现不那么一样时又灰心失望,可他本来就是一介凡夫俗子啊。
  果然,崔彻好气又好笑道:“青莲也太高看我了,我从来就只有虚名,哪来的风骨。”
  说来说去,疑犯又变成了她。
  贺初口干舌燥,心不在焉地端起茶喝了一气,放下才发现,她拿了崔彻的茶盏,顿时呆了。
  崔彻浑然不觉,端起茶盏,啜了一口。
  贺初想提醒,又不敢,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一颗心乱蓬蓬地跳个不停。
  崔彻见她脸上添了层可疑的粉色,一对葡萄眼瞪着他,暗想,他盛名在外,一言一行总是备受瞩目,这种让男男女女叹为观止的眼神,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卓见素耿着脖子继续道:“总之下官不能理解,堂堂崔南雪,为何惧怕一个胡作非为的大丫头。”
  贺初忍不住了,“卓青莲,你说谁是大丫头,谁胡作非为了?”
  卓见素有勇气顶撞上司,可一看见九郎,就忍不住脸红,没想到九郎比崔彻还要维护长宁公主,顿时愣住了。
  崔彻挡在两人中间,晃了晃手,“打住,打住。别吵了。我想起一人来,那人能让毒液接触到新郎的双手。”
  经他这么一提,贺初也想到了。
  是婚礼上那个为章诩浇水洗手的侍女。
  第6章 烈女
  贺初恍然道:“按照婚礼的习俗,新娘被接到夫家后,一对新人要分别在南北面洗手,之后才能拜堂成亲。新郎是由新娘的侍女浇水洗手,新娘则是由新郎的侍从浇水洗手。所以那个侍女完全可以通过洗手的水,让章诩中毒。”
  崔彻问:“韩翁,那毒液能溶在水里吗?”
  老韩头点头道:“能,它无色无臭,掺在水里给新郎洗手,神不知鬼不觉,倒是一个绝佳的法子。”
  崔彻又问:“还有,人最先接触到毒液的地方,会不会跟其他部位不太一样?”
  老韩头道:“章郎君全身乌紫,最先接触到毒液的地方,虽区别不明显,但必然会更深一些。他的双手确实比其他部位的颜色更深。”
  “这就对上了。”崔彻对卓见素道:“青莲,你带人去搜新娘的家,最重要的是将新娘和她的侍女带回来。还有,西市卖银月蛇毒和顶冰花汁的商贩也带来一同审问。”
  卓见素问:“那侍女会不会已经逃了?”
  贺初翻了个白眼,“就在你说殿下是胡作非为大丫头的时候,那侍女早逃得没影了。”
  卓见素:“……”
  崔彻忍住笑,“她未必会逃。坊门日落关闭,昨晚新娘和她的侍女是回不去的,必然要在陈国公府留宿一晚。陈国公府一直有我安排的人盯着,现在距离坊门打开的时间并不长,就算逃也跑不远,赶紧去追吧。”
  卓见素和老韩头领命去了。
  崔彻抽出王娘子的卷宗给贺初,说的却是卓见素,“卓青莲只是春台县的县丞,可安都的所有案子,晏大人都要带着他,我原以为是他能力出众。”
  贺初不敢相信,“你说晏伯伯查案总带着他?”
  “嗯。”崔彻道:“现在想想,是出于保护吧。青莲那二愣子性格既可贵又危险,看来我以后也得带着他。”
  贺初嗤笑,“你有那么好心?带着那个二楞子,可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你不觉得他很有趣吗?谁敢说殿下是胡作非为大丫头。要是让陛下知道了,一定很解闷。”
  贺初:“……”
  崔彻竟然能给她阿耶讲笑话,难怪她阿耶喜欢他。
  “唉,不管怎么说,章诩口中的那截断舌,我算是撇清了,你看章贵妃说的,就好像我想强迫章诩,而他像个一样宁死不屈,最后咬舌自尽似的。”
  贺初托着腮,翻看王娘子的卷宗。阳光斜斜洒来,她的眸光水濛濛的,面容像滚着露珠的花瓣,娇艳欲滴。
  光影晃荡,崔彻怔了片刻,继而一笑,“章贵妃那么想,也不无道理。你不是要嫁给章诩吗?强迫他难道不是早晚的事?”
  贺初奇怪他这人不笑像万里冰封,一笑如微甜的阳光,让人猝不及防。她撇了撇嘴,终还是没挪开眼。
  *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闲话,卓见素便带着人回来了。
  卓见素一见崔彻就道:“让大人猜中了,那侍女根本没逃。我们到的时候,她正在清点陈国公府送来的聘礼。亲事没成,新娘家不敢收那些贵重的聘礼,准备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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