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小满摇头:“那里是官舍,我怕进去会给你惹麻烦。”
周词心中不由动容:“官舍只是舍,不过是供人住的地方,你又是我的家眷,何来麻烦一说。”
“走吧。”他旁若无人地拉起小满,从她袖子底下牢牢攥住她的手。
他的住处内已经打扫得十分干净,东西也规整摆放好,这里无论大小还是格局都远不及清河镇的老宅,甚至比不上宋柳忆在京城茶铺。
一进门周词就担心道:“你现下跑出来不妨事么?神女可会责罚?”
“不打紧的。”她摆摆手隐瞒了被禁足之事。
她想着换个话题,眼光一瞥便落在了那封信上,发现红框封里的名字赫然写的是韩泠君。
“你一到夔州就给三妹写信……”
她的话听上去酸溜溜的,眼睛盯着窗外表面上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周词慢悠悠说:“我怎么记得,我初到夔州写的第一封信是给你的。”
小满哼了一声:“你哪是给我写信,分明在给我派差事,我这点小仙职如何能保天下太平?连替你父亲惩凶除恶也做不到。”
“那最后一个呢?”
“最后一个啊。”她嘴角没压住,轻轻笑了下,“看心情吧。”
周词拿起桌上的信交到她手中:“这个说不定能让你放心些,不至于胡思乱想。”
她满腹狐疑地打开信件,上面寥寥几行字,是要托已回到榕城的韩泠君办一件事。
她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她自然不担心周词和三妹有什么,但官场的泥潭却更让人糟心。把信草草塞回去后,她凝眉问道:“你要防着谁?究竟为何会到夔州来?”
周词不语,起身将门窗轻轻带上,这才一五一十地将经过告诉了小满。
她听到一半心头便开始冒火,周词好不容易考中进士,没想到又遇小人陷害,况且还是父亲的旧仇。
小满抬眼看看他,一如往常的心平气和,仿佛讲的都是别人的事。
她问:“你有打算了是不是?”
“嗯。”
“说来听听。”
“他在此掌权近十年,硬碰硬并非明智之举。”
“那就韬光养晦,以待时机。”
“嗯,他既如此会钻营,又能攀上朝中尚书,一定走了不少旁门左道,这样的人必是贪婪的。”他说着忽然对着小满笑了一下,问她道,“我们的老宅看着不差吧?”
“当然了,三进的宅院呢,挺能唬人的,当初我还以为是什么高门富户,没想到米缸都快见底了。”
“陈秉元也许会派人去清河镇探我的底。”
小满两掌一合,说道:“难怪你让三妹找几个得力的下人过去,原来是……”她眼中突然亮闪闪的,脸上狡黠一笑:“不如把这事交给我。”
周词神色浮上一丝犹豫,她立即扯着周词的袖子左左右右拼命摇晃:“让我去吧,我是巫山上的仙,你是巫山下的官,上下一心,所向披靡!”
第八十二章
没几天,木匠铺按周词的图样尺寸做好了两个木匣,外形无论长宽大小材质均分毫不差,但内里却不相同。
一个是普通匣子,另一个底部特意做了暗格夹层,但空间狭小,若非谨慎留心之人很难发觉。
周词将碧螺春装入普通木匣,不易得的明前龙井则放入带夹层的那一个,他裁了两张随处可得的竹纸,大约半尺,一方花草宣,一方洒金。
最后便是将竹纸包在木匣外面作区分,但周词反其道而行,以花草纸裹龙井与夹层匣,更亮眼的洒金纸内反而是装了碧螺春的普通匣子。
明前龙井依然是比碧螺春更名贵的。
翌日,他起了个大早去往府衙,巡检使傅良正佩刀准备出去,他派人将他请来,把两个匣子一左一右送到傅良手中,其余的话只字不提,只诚恳地说:“初来乍到,还请知州大人和傅巡检多多提点。”说罢他看向洒金竹纸的那一盒,“今日我需去趟云安县,这一份烦请傅巡检代劳。”
傅良心知肚明,但表面上扔推辞了几番,周词道:“只是些家乡特产,不成敬意,往后……”
他停了停没再说下去,低眉抬眸,浅笑了一下。
这一笑倒让傅良放心不少,许多事不能放台上讲透,东西到了,意思也就懂了。
他“勉为其难”收下,说陈大人那份一定带到,两人客气几句,出门后一切如常,面上都只当从未有过此事。
不出半日,围了洒金纸的木匣就出现在了陈秉元的桌子上,傅良将东西交给他,却并未提及自己也得了一份好处。
待他回到家中,拆去外层的竹纸,打开匣子一看,不由吃了一惊。
这个通判倒是诚心,初次便向他送了份厚礼。
明前龙井,可谓茶中当之无愧的珍品,产量少,时间短,头批采摘的新茶过了时候纵使有钱也是买不着的。
傅良轻轻拍打着木匣子咂摸,赠与他的尚且如此,不知孝敬知州的又是什么好东西。
这头,陈秉元也得了空,不由想到桌上放了半天的匣盒。周词是十多年前调任到此地的周彦和之子,周彦和怎样他早已记不清了,当年与之有过节的也是梁闻景,他只不过推波助澜依了梁的意思行事。
如今周词走马上任,陈秉元自认为两人是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的,他也没有证据把柄,但还是得谨慎小心,防他一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