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那个人……她不是妖,而且还是个女子。”
  周词思忖片刻,指着小满掌心问:“这个,可以跟着她么?”
  “当然,但她若真是魏长风的人,我们自己也会暴露。”
  周词苦笑:“现在这样又与暴露何异?”
  小满叹了口气说:“好吧,那就试试。”
  她揪着那纸人来回晃了晃,指尖轻轻一送,它又随风而去飞向茶铺内。
  可当夜,小满用法阵寻那纸人的去处却如何也找不到,轨迹出了店门,一路向人多的地方去,最终消失在京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方。
  她拍散法阵,静静坐在烛台,对一旁的周词说道:“明天你不要去书院,也不要留在这里,你去韩定睿那里。”
  “为何?那你呢?”
  “我去找我师父,一来商量对策,二来如果他们顺着纸人的踪迹寻我,我不至于势单力薄。”
  小满取下头上那支薛潺给的玉蝴蝶发簪交到周词手中:“这个你拿着,你比我更需要它。”
  周词摇了摇头,将发簪重新为她戴上,小满阻住他,看着那只翠色的蝴蝶低眉道:“你的命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只有我们都活着,才算在一起……”
  他忽然想起薛潺的幻境,他的一辈子只是她眼中的短短一瞬,如蜉蝣,朝生而暮死。
  他看着从烛台上滚落凝结的白蜡,平静开口:“小满,如果我死了,你……”
  话还未说完,她从椅子上半腾起身,一下吻住了他,迫使周词把话收回。
  他退了退还想说,小满便再追上,两手蛮横地捧着他的脸深深吻下去。心绪如同唇舌间的纠缠,她仿佛要把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全咬碎了、吞进肚,不让他说出口,直到周词彻底认输才算罢休。
  她看向他的眼睛,声音很低,也很肯定:“我不想听,也不考虑以后,我和我师父一样,都是笨蛋,只能看到眼前。”
  周词回看着她,渐渐释然了,自己这话说得多余,她像团扑不灭的火,他恰恰喜欢她身上足以燎原的架势。
  如果你死了?我偏不让你有这如果。
  翌日,她眼看着周词走进韩定睿那儿才放下心去往沈淼的竹林。
  她与他将这两日的情况一一言说,包括纸人的去向,和那个乔装打扮的女子。
  沈淼思虑半晌,拿起桌案上的纸笔将这数桩异事逐一写了下来,他默默在这几行字间来回反复地看。
  阳光自窗格的边缘缓缓移开,他突然再次提笔,在最下方写下“鬼差”二字。
  小满忙问:“有眉目了吗?”
  “也许魏长风躲在了阴阳两界之间。”
  “那是什么地方?”
  “棠夕阁的妖曾说他与鬼差做过交易,那名女扮男装的女子没有痛觉,恐怕也是以魂魄换取所求之物,阴阳两界的缝隙存在于三界之外,以法力驱动的纸人是进不去的。”
  “那……要怎么过去?”
  沈淼沉默了一瞬:“以我目前的力量也无法进入,你或许可以去找薛阁主。”
  “薛潺?”
  “棠夕阁法器不在少数,兴许能办到,只是……”沈淼顿了顿,“她肯不肯帮又是另一回事了。”
  “管她愿不愿意,总会有办法的。”
  小满看了眼窗外,今日平安无事,大约知晓了魏长风的所在,她心定了大半,薛潺那边也得先问了才知道。
  她心思已不在此处,匆匆别过沈淼打算回去告诉周词。
  外头已是日暮时分,她抄了条近道入慕云巷,快步走向韩定睿的布庄织月楼。
  这一路要途径自家茶铺,今日天朗气清,想必生意也是不错的。
  想到这儿小满喜难自胜,白花花的银两日日入账,她倒要比周词先一步挣到钱了,之前零零总总欠的人情也都能还了,毕竟在人间,给钱比给什么都管用。
  她掰着手指计算每日大约有多少入账,自己能拿多少,算着算着她渐渐停下了脚步。
  茶铺前凄清冷落,无人进出,再走近一看,竟是大门紧闭,中间贴着官府字样的贴封条。
  小满愣在原地,头脑混乱,她下意识地冲过去去敲门,一声声,越敲越重,足有半盏茶的时候,却始终无人应答。
  她仿佛被人当头砸了一闷棍,全然不知所措,她随手抓住个路人指着封条问道:“这里面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路人确实知情,打量她一眼,说道:“不清楚,半个时辰前官府来人把这儿封了。”
  “里面人呢!”
  “带去衙门了呗。”
  她撒手跑了出去,刚走几步,人群中隐约闪出一个身影看着她,她似有所感,扭头回望,不远处只剩下一个背影,正是那陈铁匠的妻子,小怜的生母。
  她气得浑身发抖,却也顾不得其他,只能径直飞奔向官府所在。
  此时天色昏暗,早过了衙门下值的时候,她管不了那么多,抬手就往门上猛拍。
  不料大门未锁,竟缓缓打开,她侧身跨了进去。
  门后昏暗难辨,大堂之内空无一人,唯有壁上的烛火有零星几点光亮,她迈过门槛往里走,进入内衙的院落时,火焰噗地一闪,照出院内正中人的轮廓。
  她身着黑色劲装,手握一把弩箭。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她,箭头对准宋柳忆的颈侧,语气毫无波澜地说道:“许姑娘,恭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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