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沈淼道:“幸好此处都是些藏于物件中的小妖,只胜在数量。”
  小满不语,玉楼尚且如此,金楼却不知是何景象。
  她直起身眺望连廊,里面没有点灯,数步之外伸手不见五指。
  小满掌心燃了一团妖火,三人整顿片刻,共同向连廊深处走去。
  半盏茶后,连廊中央出现张矮桌,桌上平放了一块圆形的古物,表面蒙了厚厚一层灰,小满扫了眼并未察觉妖气,便继续笔直前行。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眼前又是一张矮桌,矮桌上放置了同样的圆盘,也没有丝毫妖气。
  往后每过半盏茶,又过一盏茶时都会看见同样的矮桌与圆盘。
  直至第三次,周词留了个心眼,翻出一枚缺了口的铜钱放于圆盘之上。
  半盏茶后,果不其然。
  “我们碰上鬼打墙了。”他拿起铜钱细看,确实是刚才那枚无误,“金楼和玉楼不可能相隔数里,问题恐怕在这个。”
  他低头看向桌上的圆盘,积灰已看不清它本来的样子,小满摊开掌心在上面虚抹了一把,浮灰散尽,终现其本来模样。
  原是鸳鸯作纹,青铜制镜。
  第四十五章
  周词这面铜镜似乎年代久远,镜面已磨损不可辨,照出的人影也极为朦胧模糊,根本看不见脸。
  镜子外围是三圈轮盘,上面刻着一串清晰的字迹,由外向内分别是天干、方位和四时。
  “这又是什么。”小满随手拨弄了下,最外圈“咔哒”一声转动了个刻度。
  “我知道了!”
  小满灵机一动,拿起古镜,笔直往前走,边扭转镜周的圆盘刻度边喃喃自语道:“现在是冬季,四时便选冬,棠夕阁在京城西南,那方位就是西与南之间,天干呢?”她想了想,干脆说道,“不管了,一个个试下来吧。”
  一整圈转了个遍,四周没有任何异样,走了段路依然绕回了这里。
  沈淼四下查看,想寻些蛛丝马迹,但连廊空空荡荡,两侧墙面上只有烛台和蜡烛,却无法点燃。
  小满算了算时候,她只能脱离缚灵咒一个时辰,如今应该已过去大半,若之后在金楼遇到危险只怕难以抵挡,而且此处漆黑一片,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妖火不可及之处全然未知。
  她不免急躁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反复拨弄着镜边,周词坐到她身旁看着,却不知在想什么。
  小满没头没脑地问他道:“你饿不饿?”
  “你饿了?”
  “平日你若温书到深夜,阿七都会给你做点吃的,可今天已经很晚了……”
  “没事,我不饿。”
  “那明天呢?后天呢?如果一直出不去,我和我师父不会有事,但你会死。”她一把将镜子扔出去,烦躁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让你进来,打也要把你打出去!”
  说着她一拳打在周词肩上,真真是又气又急。
  周词也不恼,提起她的拳头用掌心包住,神色淡然,似乎并不担心:“身处绝境时最怕的是心魔,你一向胆大,千万别被对方唬住自乱阵脚。”
  “那你说说怎么办?”
  “容我想想。”
  他从地上捡起古镜仔细端详。
  “或许他就想让我们在这儿自生自灭。”
  “不会。”他摇头沉吟道,“单单要我们性命又何必放上这个多此一举。”
  小满将火光捧至他近处,周词揉了揉眼,镜盘上有天干却无地支,按理说,天干地支往往配合出现,但周围又无丝毫线索可循。
  玉楼金楼,天干方位四时,甲、东、春……
  周词似乎有了眉目,转眼问起小满:“你小时候学过五行歌么?”
  小满瞥了眼沈淼:“好像教过。”
  “甲乙东方木为春,丙丁南方火为夏。”
  她接下去念道:“戊己中央土季夏,庚辛西方金为秋。”
  周词笑了下:“要入金楼,也许只是字面意思。”
  “难道是……”
  “是十干四时方位,只要对应五行中的金便能自解。”
  镜边轮盘逐圈扭转,庚辛、西、秋拨至正中。
  小满和周词不由屏息等待,铜镜簌地自行飞回矮桌之上,直立起来,原本模糊不清的表面竟慢慢褪去,渐显清晰透亮。
  三道身形映入镜中,可还未细看,脚下骤然摇晃,举步维艰,周围壁板上绽出条条裂缝,如裁纸般不断扩散,倏忽间,地面轰然陷落。
  三人同时下坠,速度极快,加之周围伸手不见五指,更添恐惧,周词拉住小满紧紧圈进怀中,她一把挣开试图护住他,却发现此处根本无法施展法力。
  “是幻术。”
  沈淼的声音似从远处传来,黑暗中飞出一点亮光如陨星划过长夜,剑锋凛冽,寒气逼人,他一剑凌空破开道口子,四周的黑色被彻底撕开。
  待回过神,他们仍旧站在连廊上,矮桌、古镜,一概不见。“噗”地数声,壁面上的蜡烛骤然亮起,由近及远依次点燃,亮如白昼,照出一条完整的路来。
  看来通往金楼的关窍已经打通。
  连廊尽头,两扇朱门大开,头顶上方一块漆金匾额赫然刻着“金楼”二字。
  耳畔恍然掠过进门时那个不知年岁的老者所言:“玉楼巢翡翠,金殿锁鸳鸯。”
  窗户被一阵风吹开,嘎吱嘎吱拍动了好几下,她嗅到丝丝寒梅香气,从睡梦中慢慢醒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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