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这样的转变让崔迎之感到躁郁。
  丽娘有些踟蹰着问:“所以你朋友在犹豫要不要跟人走?”
  崔迎之闷闷地点头。
  “我朋友失忆了,分不清谁讲的真话,突然遇到这种事,不知道该怎么办。”
  丽娘说:“可是你……的朋友都在考虑要不要跟人走了,显然是更偏向那个人的说辞了吧。”
  “但是我肯定不能就这么不清不楚跟着人走吧?”
  多随便。
  她一点儿也不了解对方,也不了解过去的自己。
  万一他就是表面装得完美无缺实则恨她恨得要死怎么办?
  万一她失去的记忆被找回,发现一切只是骗局呢?
  万一她一辈子也记不起来以前的事情,性情也跟以前变得不一样,对方最后觉得厌烦放弃了呢。
  他们原本也只是姘头这样不牢靠的关系而已,红尘男女分分合合的事情再寻常不过,感情这种事情谁也不说清楚。
  崔迎之的理智不允许她做出这样不谨慎的决定。
  丽娘贴心地没有指出崔迎之的口误,只是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你为什么非得从他们两方之间选一个相信?既然他们互相说对方是仇人要对你不利,你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待着安全。若是实在寻不到住处,可以留在我这儿。也不用担心给我惹麻烦,别看我现在这样,我当年在江湖里好歹也算是有名有姓的人物,飞信一封,立马就会有人来支援。”
  当局者迷。
  崔迎之原本被囿于信或不信的抉择中,迈出笼外,这才幡然醒悟,觉得丽娘说得很有道理。
  她显而易见地有点心动了。
  丽娘见状,又说:“你朋友认识的那个人好像在外面等你,外头风雨那么大,要不让他进来吧?”
  崔迎之闻言,回首望去,透过隔窗,未见人影。
  她起身走去,推开门。
  感受到的是铺面而来的风,沁人心肺的雨。
  以及无所事事地蹲在檐下不知从哪儿扯了朵野花握在手中的屈慈。
  雨势愈发大了,站在檐下仍不免被风雨侵扰。
  他浑身湿透,就这么蹲在这儿,像只被遗弃的猫。可有那只花在,好似又不是完全落魄。
  崔迎之垂首,恰于听见开门动静而抬首的屈慈正对上目光。
  她短暂怔愣几息,回神,面上很是冷淡,又有些无奈:“为什么不撑伞?”
  屈慈额间还有雨珠顺着面颊滑落,看上去怪凄惨的,“借你的是唯一一把伞。”
  崔迎之并不吃这套:“没伞还非要跟着?”
  屈慈垂下眼睫,低声道:“我怕你又不见了。”
  崔迎之说不出话来。
  第44章 乌夜啼(五) 为什么会选这个人当姘头……
  朔风呼啸, 春雨如瀑,没有一丝一毫停歇的势头。落在檐下的雨珠飞溅,不一会儿就将人的衣摆打湿。
  再在外头吹风难免着凉, 崔迎之把屈慈拉进门。
  转身的瞬间, 头顶发髻似乎被人拂过。
  崔迎之回身,就见屈慈一脸无辜地说:“头发乱了。”
  这个人以前会答应当她的姘头, 到底喜欢的到底是她, 还是她的头发啊?
  对她的头发未免有点太在意了一点吧?
  她忍住满腹的疑窦,忽略了这个插曲,领着屈慈进门取回伞,一把塞到他手中,说:“回去的时候别淋着了。”
  其实都已经淋成这样了,撑不撑伞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崔迎之只是想趁机把伞还了, 省得她为了还伞还得特地去上门一趟或是以此为借口又被找上门来。
  屈慈问:“你要留在这儿?”
  崔迎之点头:“暂时不打算回去。”
  毕竟她现在既没法信屈慈,同样也没继续相信刘向生。
  她说:“我想一个人待一段时间,如果你和刘向生的事情有了什么进展,再来知会我吧。”
  这话的意思其实是她近日不想再见屈慈。
  目前的局面对她来说实在太过混乱,没办法下定决心偏向哪方, 便只能随波逐流。
  遇到问题冷眼旁观也是她一贯的选择。
  她不知道屈慈到底又没有领会到她的言外之意。屈慈只是沉默着看了她一会儿, 低声道一句“我明白了”, 而后干脆利落地转身,拿着伞朝外走去, 完全不复先前那番死缠烂打的做派。
  崔迎之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一边觉得松了口气,一边又忍不住想果然男人都是嘴上说的好听。
  让走就真的这么走了?不会是觉得演累了可算解脱了吧。
  一旁的丽娘见屈慈离开,才重又回到崔迎之身侧,用着稍显讶异的口吻对崔迎之道:“还真是巧了, 白日里你走不久,他便也来过店里呢。”
  “没有认错吗?”崔迎之随口问。
  丽娘笑:“那样的人,也难认错吧?”
  的确是难。
  崔迎之又想她在街上也碰上了屈慈,这么算下来,她今日都和屈慈错过了整整两回了,最后还是在客栈里撞见了。
  这算什么?
  命定的缘分?
  崔迎之心情不虞,面上的笑也讽刺。
  丽娘察觉她的异样,调侃她:“人走了不高兴吗?”
  崔迎之否认:“没有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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