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清甜的草莓味充塞了他每一个毛孔,连脑髓都被搅拌成草莓牛奶的浆糊。
  他的天乾却有着强大到令人胆寒的克制力。
  微笑着,笑意不达眼底。
  “照我说的念。完成后才能获得‘奖励’。”
  禅院甚尔攥住他的衣领,就像溺水者抱紧最后一根稻草。
  他已经无法理解人类话语中的意义,对方重复多次后,才摇晃着点头。
  ——说你是属于他的地坤。
  “我是属于你的地坤。”
  ——说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谁?”
  “离开五条悟。”
  ——“是‘不会’离开五条悟。”
  “离开五条悟。”
  他一无所有,却永远坚持着拒绝将那句话说完整。
  天乾不厌其烦地,像最耐心的老师般,一次次教导他。
  然后某个时候,五条悟的手背微微一烫,湿润的、如岩浆一样的液体砸在他手背上。
  禅院甚尔在哭。
  ……为什么需要被驯服的野兽也会落泪呢?
  为什么他的心脏会痛得难以忍受呢。
  五条悟发现,自己似乎错得离谱。
  *
  被服侍着补充水分时,禅院甚尔的喉咙疼痛到几乎无法吞咽液体。
  家仆擦掉后颈上的血迹,显露出腺体大片的青紫淤痕。
  任由旁人清理的时候,人们无情地观赏他的身体,就像观赏一出木偶剧。
  只是台上的木偶空洞乏味,台下的观众却熙熙攘攘,欢天喜地。
  “这次一定能怀上了吧?”
  “家主大人浑身满是抓|痕,不生气才怪。不过听说野外的生养能力比家养的强,好用就算了……”
  他终归是“好用”的。禅院甚尔想。
  怪不得之前总觉得有违和感,总觉得本能地恐惧。
  最初分化成地坤这个性别时,禅院甚尔曾经疑惑过,为什么不管是多么强势的地坤,被标记后都会对天乾俯首帖耳;为什么那些受过正常教育的“人”,会甘愿做别人的狗。
  那时他想,他一定不会和那些软骨头一样,到头来却发现自己错了。
  天乾与地坤,这种根深蒂固、从未被动摇与质疑的地位,是有原因的。
  那是来自人类历史进化轨迹的自然选择,“地坤服从于天乾”等同于人类繁|衍的基本规律,根植于每一个人的血脉深处。
  无法摆脱,无法变更,就如同猫会在一年中的特定时节叫|春那样合情合理。
  只要天乾有这样的念头,地坤便会本能的服从——不只是肉|体,更是精神的绝对支配。
  盛夏时节,禅院甚尔却打起了寒战。
  被迫陷入发|情期的他只是一个属于天乾的地坤,他可以是世界上任意一个被天乾精神操控的地坤,却唯独不是他自己。
  他之所以没有在最初就像其他地坤一样变成玩偶,或许是因为五条家主的某种自傲。
  ——自傲于不依靠生理本能而征服野兽,不屑于依赖与庶民相同的强硬手段来获得服从。
  或许是别的什么,但无所谓了。
  现在才是猛兽露出了本性的獠牙。
  腺体的咬|痕,终生无法消除,终生无法反抗。
  从那个不太久远的婚礼上,他作为天乾的私有财产,迷迷糊糊被从禅院家主手中交给五条家主时,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室内不知寂静了多久,禅院甚尔感觉手中冰凉。
  不知何时他已拿起了自己的守刀,刀|刃悬于后颈腺体之上。
  遮蔽烈日的阴暗房间里,他恍惚忆起了像月光绸缎一样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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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五甚二垒,这边五甚发刀,家主悟:幽怨.jpg
  因为环境不同,性格区别(ooc)还是有的。
  十八岁甚尔处于刚出禅院的反社会人格、还未学会圆滑的叛逆期,再大十年会成熟很多,但好在年少的朝气比较足。
  三十岁的五条悟主要职业是政客,思想更封建,承受时代和家族的压力更大,惯于掩藏内心,也更疯。所以反倒会互相刺伤。
  第4章 兽子
  守刀的上一任主人,是禅院甚尔的母亲——当年京都最美丽的艺伎,一位女性和元。
  她有没有用那柄守刀保护住她的美,甚尔并不知晓。但那柄刀在他嘴角留下的伤疤,让他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没有引起旁人恶意的注目。
  母亲死后,守刀被他贴身存放,从不轻易使用。
  说起来也只用过两回。一回是一切发生之前的那场刺杀,它紧贴在五条家主脖颈间,差点割开了对方的喉管。
  那时刀刃划破了皮肤,还沾染着天乾的血。
  还有一回,是现在。
  禅院甚尔望着自己投射的阴影,看到握刀的尾指在颤抖。
  或许是沾染了平民和元血液的缘故,他的第二性别分化得很晚。
  病床上的母亲喜极而泣,万般后悔她划伤了少年的脸,如此疯疯癫癫又哭又笑,数日后离世而去。
  甚尔觉得,女人在临终前一定会这样想——如果他是地坤的话,会不会做和元好受一些。
  但他见过那些活在地狱里的地坤。
  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天乾死去,或者天乾寻觅新欢之后,失去依靠的漂亮地坤辗转流入军营,成为军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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