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这不过火?”陆潇年咬着腮帮。
  祁岁桉不答话,只是笑。清浅眸光在他脸上流转一圈,转身离去。
  望着那片松散垂落的乌发,陆潇年阖眼,心中喟叹,点火烧屋还抢东西,趁火打劫这四个字是叫他玩明白了。
  果然,这一夜辗转,梦里乱,心也乱。一早就听到外屋地里嘈嘈杂杂起了脚步声和窃窃私语声。
  他喉咙里像塞了块火炭似的,咳了下,更哑痛。
  “出了何事?”
  他撑起身子,掀开被,索性不睡了。
  听闻屋内有声音,外面的几人霎时静下来。
  几个人用眼神猜拳,最后还是落到了老实人中的老实人孟春头上。
  孟春脚步踌躇了下,朝屏风靠近半步,道,“是……前厅来了个人,来找九殿下。”
  一听到是找祁岁桉的,陆潇年困意消散。
  “怎么说的?”
  孟春很笃定地回,“是说找斗手暮冬。我们拿着那人的手信去报,殿下二话没说就出去见了。”
  昨夜祁岁桉刚做了决定要回京,今日就有人来找,这日日在眼皮子下面也并未见他与外人有交往,这不禁令陆潇年警惕起来。
  不过,对于祁岁桉的行事,他的确是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就比如他至今不知道祁岁桉是什么时候将画轴拆开,取出夹层中的舆图的。
  要剥离那份舆图,既要避人耳目,又要避火烛,甚至怕吸入金砂还要带上蒙面,只能是深夜,将火烛放远,劳神费眼小心谨慎,想必不知熬了多少个夜。
  一想到他最终还是选择独自一人去面对这些,陆潇年内心既心疼又有几分不是滋味。
  自己说了陪他一起,但说到底,祁岁桉还是没有完全接纳和信任自己。
  对于祁岁桉的保持距离,陆潇年自知如今这局面是他该得的,他没什么可抱怨的。
  “他们现在何处?”陆潇年只是担心他身份会暴露,问道。
  “殿下带那人去了翠轩阁。那人带来的随从,现在都还在前厅候着。”
  翠轩阁?
  这三月来,祁岁桉基本都住在陆潇年这厢,那个小独院他已经很少回去了。
  分明是要借这举动,告诉陆潇年是他的私密事,不要随意打扰。
  陆潇年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还未等他想好该不该过去,就听屏风外面吱呀一声门响——
  “老大,不好了,来的人是虞楚!”
  众人哗然,紧盯着清月,“你可看清楚了?”
  虞楚他们当时在船上可都见过,方才可谁都没认出那就是虞楚。因为虞楚的身形高大,气质桀骜,而方才来的那个就是个普通商人模样,背微驼,满手的金石玉器,生怕人看不出他有钱似的。所以他们才会将其误以为是哪个船老板,并未多想。
  清秋扬着胸脯,拍了拍,“我这回从房上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对方进了屋,撕下假面,就是虞楚,如假包换!”
  “这贼人!当时冲殿下和老大放阴箭还没找他算账,他倒是自投罗网来了!走,活捉了他去!”槐序不禁气愤,拍清秋的肩。
  “站住!”一声低沉声音穿透屏风。
  整个东厢静得像冬夜里的荒野。半晌,陆潇年开口道,“潜在四周,不许靠近,听到什么也别来报我,但他一根毛发都不许少。”
  众人面面相觑,揣着一知半解领命而去。
  虞楚跟着祁岁桉进了翠竹掩映的小跨院,门一推开就被堆在角落里的几个箱子吸引去了目光,铜甸镂花,金漆薄粉,一看就是闺阁女子之物。
  可虞楚目光环视一圈,屋子陈设清冷素雅,并不像女子闺房。可是那些罗裙薄纱,金钏耳珰却又是实实在在大大方方地摆晾着。
  祁岁桉竟还有此等嗜好?
  可方才见面,祁岁桉对他的态度冷若冰霜,若不是动手不便,那眼神冷得似要将他一箭剜心。待祁岁桉关上门,走进来,虞楚站在祁岁桉面前,竟有几分局促。
  “我来得有些晚了,没耽误吧?”这话说得就十分心虚。
  “耽误什么?耽误我没被人陷害死吗?”祁岁桉站在桌前,指尖拂过案上的灰尘,捻在指尖。
  修长匀称的手骨,微微有些发红。
  见他还有气,虞楚微微有些烦躁。他不习惯顶着假脸说真话,于是抬手撕去,揉了揉脸上发皱的皮肤道,“真他娘闷得慌,这玩意你竟然能戴两年?”
  祁岁桉扫过他那捂得发白的脸,想起自己夜里取下假面时那些一碰就疼的水泡。
  “你欠我一个解释。”祁岁桉冷冷道。
  虞楚屈指摸了下鼻子,低头道,“我此番来除了交代你让我办的事,主要就是来给你赔礼的。”
  祁岁桉闻言掀眸,觑他一眼,“赔礼先放一边,毕竟差点没了命的人不是我。东西找到了?”
  虞楚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一个紫铜小炉。看上去跟手炉差不多大,但是没有镂空,也没有底托。一个小巧的铜盖包着一层布紧紧盖着。
  “你要不要先清理下周围的人,每次我拿这玩意都会手抖。我怕我一会扔地上。”
  虞楚虽这么说,但他竟将这这东西在怀里揣了一路,可见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害怕。
  “紫铜克金,只要不遇明火,它还算稳定。”祁岁桉颇有把我地接过来。他从木杆上取下两块白色绸帕递给虞楚,然后给自己也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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