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祁岁桉的手按在他肩上,道,“不必,就在前面,你吃饱再来找我。”
  掌柜恰这时把油茶面递到了乐安面前,祁岁桉替他接过,按了按他的肩示意他坐下吃。
  乐安略有不安地坐下看着祁岁桉离开,朝码头方向走去。
  码头有什么?殿下昨夜就在码头好似在等人。是什么人呢?乐安纳闷,着急吃,舀了一勺但忘了吹,一下烫到舌头,“啊”一声叫出来。
  这一打岔,祁岁桉的背影就彻底消失在乐安视线里了。
  距离码头不远的地方,祁岁桉若无其事朝前走,身后有断断续续的脚步声混在人群中。
  忽然前方有人吆喝,“杂戏开锣!杂戏开锣!”人群哗然朝码头涌去。祁岁桉恰路过一个偏巷趁机忽一闪身,藏身进去,之后果然巷口闪过两个身影。
  身高似同陆潇年相仿,但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方才他就总觉得有人在跟着,现在可以确定了。
  幸好把乐安留在摊位上,人多的地方他们应该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手。
  他静等了片刻,没有再见到其他可疑之人,便准备从这条巷子的另一头穿出去,去找乐安汇合。
  巷子深幽,两道窄墙之间仅容一人通过,一排高矮不一的房屋阻隔了街面的喧喧嚣。月光明晃晃地挂在头顶上,祁岁桉快步走着,影子在他身后拉得很长很长。
  忽而,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心跳骛的跳快几拍,祁岁桉放缓了脚步,辨认出对方是单独一个人,且脚步均匀有力,年纪应与他差不多。而且听上去这步子不拖沓,不急迫,倒有几分胜券在握的感觉。
  祁岁桉推测那人大概就会在巷口前动手,于是一直藏在袖中的火药瓶静静从袖管滑落至手心。
  巷口就在前面数十步的地方,叫卖声越来越清晰,暖黄的光映在巷口的地面上,一片亮堂。
  码头上的人吆喝着,杂耍的人正在表演喷火。
  轰地一阵火光,巷口拥挤人群里爆发出惊叫和掌声。
  祁岁桉猛一转身,拇指顶开瓶盖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擦亮了火折子。火药喷飞出去,眼前一下爆出明亮火光,瞬间将小巷照得通明。
  只见那人反应极快地扬起袖子护住了脸,祁岁桉转身往巷外跑。
  那人被火烧得连连后退,等再抬眼,眼前早已没了人影。
  一声沉沉的叹息落入半明半暗的硝烟中。
  到了码头,祁岁桉老远就看见乐安踮脚四处眺望,待心跳平复后他朝身后望了望,已经看不到有什么异常,便挥手道:“乐安!”
  隔着人群乐安听到有人在喊他,一回头便看到了一身烟墨长衫的祁岁桉。高悬着的心终于落地,紧簇的眉也舒展开,踮脚挥手喊,“这儿!”
  他朝祁岁桉这边跑,气喘吁吁来到祁岁桉面前,说话含混不清地吐吐噜噜地说了一长串。
  祁岁桉眉心蹙起,“嗯?”
  乐安吐出舌头,红彤彤的舌尖上,有个水泡,“烫到惹!”
  祁岁桉这才明白,眉眼间不经意展露出一点笑意来。
  可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人拍他的肩,鼻尖传来淡淡的硝烟味。
  祁岁桉先是下意识双手将乐安挡在身后,然后转身,一张黑乎乎的脸赫然出现。祁岁桉脸上那点笑意先是凝固住,然后又一点点融化开。
  “真是你啊!”熏黑的脸上露出一口白牙来。
  闻声,乐安从祁岁桉身后探出一点头,还没看清是谁就见那大黑脸一下将他家殿下紧紧抱住了。
  *
  清月楼是邑县最高的建筑,顶楼里陆潇年百无聊赖地玩骰子。姑娘们靠墙站成一排,站的仰首挺胸,规规矩矩。
  “三。”陆潇年用完好的那边手肘撑着头,懒懒道。
  墙边姑娘们顿时掩口一阵发笑,只见左起第三位姑娘拎着裙边,蹲下,起身,蹲下,又起身,做满三次后轻手轻脚地去陆潇年身后站好,等着下一轮被摇到。
  “大人……可真会玩。”富商表情复杂。心道这可是小刀剌腚开了眼了,这哪是陪酒,倒更像是练兵,反正这好几天了,这两排姑娘轮番交替却无人能靠近他身。
  不近陆潇年就算了,自己也跟着连个衣角都摸不到,还美其名曰:克制才是最高级的风月意趣。
  反正张县令是熬不动称病不出了。富商心道自己真是花钱找罪受,再这样克制下去不如跳江来得痛快。
  正琢磨着,一个身影高大削拔的人走了进来,附在陆潇年耳边轻语了两句。陆潇年手中的骰盅猝地滞顿住,“跟丢了?”
  只见陆潇年抬眸间,深眸里如积寒冰,看得富商浑身一激灵,酒杯差点一松手摔在桌子上。
  “咚”一声巨响,骰盅落在桌上。两边仕女被这动静吓得缩瑟起来。
  “还不去找!”
  富商手中的酒杯随着陆潇年一声低吼,彻底吓得掉到了桌子上,褐色的酒液洒了满身,狼狈之极。
  抬眸再看陆潇年,面色阴沉地像是积满暴雨前厚厚的积雨云。
  “我亲自去。”
  ◇ 第96章 幼稚
  前脚出了清月楼,后脚就撞上了满脸焦急的孟春。
  陆潇年:“如何?”
  “老大,人找到了!就是当时码头因为来了杂戏班子忽然混乱,桑落和槐序就被殿下甩掉了。”
  “被甩掉了?”陆潇年重复这四个字,语调平淡,但无端有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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