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到了岸边一看,码头上被清空,两边屹然分列着高大英武的黑衣侍卫,气氛肃杀与花红酒绿的江边码头格格不入。
  西梁王每次来可不是这个风格。县令不知自己该不该上前,就在想偷偷溜走时,突然被叫住。
  “县令大人!”孟春打头从船上下来,向县令行了个礼,“陆将军受了重伤,住在驿馆多有不便,可否寻一处宅子方便将军静养。”。
  “陆将军?受伤了?”
  县令瞠目结舌地仰头望着这艘他熟悉的大船,他没看错啊,这是西梁王虞楚的船。
  这个西梁王可是十分宝贝这艘船,从不把歌姬舞妓带到自家船上,怎么这船还拱手让给陆潇年了?
  “怎么,县令大人不方便?”孟春问。
  “方便方便,陆将军要用,岂有不便之理。”县令不敢再发愣,慌忙点头,但心头又随之有些发慌。若这船是赠给他的还好,若是抢来的,那……邑县的安逸日子可算到头了。
  县令心有戚戚地领着孟春一行人搬进了自己新修的宅院。他心疼地望着里面的一砖一瓦,自己都还没住上过呢,实在是……
  不过又一想,里面住的可是陆潇年,那可是皇后仅剩的侄儿,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的人。想到这,县令觉得自己已经登上了通天梯一样,下巴不自觉地仰了起来。
  为了让着通天梯结实地通上天,各种名贵草药不要钱一样往陆潇年住的府宅里送。
  县令一面担心陆潇年醒不过来,一面担心西梁王这几日会趁机报复,两日下来眼下就出了两块狗皮膏药一样的大黑斑。
  但就在他想着要不要给西梁王送个信,讨个好的时候,宅子里传来了好消息——陆潇年醒了!
  县令拎着补药去看望,但却被拦在门外。
  “我来看望看望陆将军。”
  “陆将军没在,吩咐任何人都不见。”
  没在?县令吃了个闭门羹。不料看见每日送来的那些名贵补药被一箱箱正往另一个屋子搬。
  “府上还有人受伤?”
  孟春向下扫他一眼,“县令大人还是不问的好。”
  “哦哦,是下官唐突了。”临走前,他往里面的翠轩阁里偷偷看了一眼,里面站满禁卫,那架势堪比皇宫大内。
  “那日下船,你可看见什么别的人了?”县令边跨出府门边嘀咕问身边下人。
  “小的没看见。连陆将军都只看到了抬下来的担架呢。”
  县令揪着自己的小胡子,冥思苦想,“那担架几人抬?”
  “一、二、三、四……六个!”小厮记得很清楚。
  “是了,寻常二到四人足以。难不成……”县令眼前一亮,捋着胡须狡黠一笑,“得了,明日除了药,记得再送去些姑娘家用的胭脂、衣裳!”
  翠轩阁被青竹掩映着,一到夜里散出青松独有的淡雅清香,让人神情清爽。不得不说,这个县令看着油头滑脑,但这地方修缮地确实不错,这也确是个养病的好地方。
  花朝轻轻推开门,绕过堆了满地的绫罗绸缎,胭脂香粉,走进里间去给祁岁桉喂药。
  一掀开门帘,就看到床前黑压压的那道影子。
  “大夫的话,你是一点也不听啊。”花朝走到桌前,没好气地咚一声放下药箱,斜眼觑他。“你看着也没用,他这是心疾犯了,你要是光看就能看好,还要我有什么用。”
  “是没用。”陆潇年沉着脸。
  “嘁,好意思赖我了还。本来都要好了,亲爹先踹一脚,后又是你。你看看他脚上手上的冻疮,这两年不知道遭了多少苦。现在又落水,得了,这五年全白费了。
  这次,陆潇年没回嘴。望着露出被子外面那双通红的手指,陆潇年胸口传出沉闷的低咳。
  啧了一声,花朝走到祁岁桉身前,摸了摸脉。“去吃点吧,你这才刚醒过来,真当自己铁打的呢。
  花朝蹲下要给祁岁桉喂药,看陆潇年一点没有让地方的意思,于是白他一眼道,“还是不饿?那要不您受累帮我把他扶起来呢”
  听到这话,陆潇年黑沉沉的眉眼好似舒展开了一些,弯下身,用没有缠绷带那只手臂穿过祁岁桉的颈下将他抱起来,让他靠坐起来,倚在自己身前。
  身体是温热的,软软的一团靠在身上,让人感觉那么大的骨架好似消失了一样。陆潇年手脚无措,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直这样看着他。
  瞥了一眼陆潇年被压住的伤口,花朝无奈叹气,“算了算了,还是给我吧。”
  “不用。”陆潇年坚持道,他抬起双手扶住祁岁桉的头,像捧着什么贵重的玉器,轻声道:“就这样喂吧。”
  花朝心底无奈地叹口气,开始喂药。
  喝完药,陆潇年拇指擦过祁岁桉的唇角,凝着那双紧闭着的双眸,道:“为何这次不一样。”
  陆潇年的语调很平,听不出是问话还是自言自语。
  花朝收拾药碗,偏头问,“什么不一样”
  陆潇年敛眸,指腹又拂过苍白眼睑下那排细软的睫毛,“以前每次发作他都是要抱的。”
  “什么”花朝好像没听清,朝他后退了一步,贴近陆潇年。
  陆潇年缓缓掀眸,瞪花朝。
  “我真没听懂。”花朝干巴巴眨着眼睛装无辜。
  “我说,他之前每次犯了心疾,都是要人抱的。”陆潇年又重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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