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所以当他见到祁岁桉时,才会看得失了神。
  像被抽走了魂一样,暮冬都没听见后面陆潇年说了什么,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只有那一句:那不是你娘。
  他有记忆以来就一直以为自己没爹没娘,一路逃难吃百家饭长大,直到有人把这个画轴塞进他怀里,告诉他,拿着这个画轴跟着陆潇年,就能找到他阿娘。
  但这么多年过去,他没有找到,但也已经渐渐接受了阿娘已经死了的说法。
  可现在突然跟又他说这不是他阿娘。
  脑中嗡嗡作响,耳边尽是那些欺负他的乞丐围着他骂他的话,“傻儿呆瓜没爹娘,臭粪沟里抢鼠粮!”
  才不过五岁的暮冬被臭烂菜叶子牛粪糊了满身满脸,那时他就想,如果自己真的没爹娘,那他是怎么来到在人世的?凭什么别人都有爹娘呢?是老天爷都嫌弃他吗?
  看着呆在原地的暮冬,陆潇年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还是先去给你的漂亮大哥哥把毒解了吧。”
  “我不会解,我只有这个。”小暮冬垂下眼睛慢慢从身上解下一个葫芦。
  “这是龙仙醉,也叫百毒解,是从五毒身上萃取的毒液,师父留给我保命用的,你也喝点吧,管用。”
  陆潇年接过来闻了闻,自己先喝了一口,确认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后转身拉开床帏。
  人还昏睡着,红晕飞在两颊,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陆潇年叫了半天不醒,连瘙痒也没用,就只好用嘴渡给祁岁桉。
  困意袭来,陆潇年躺在祁岁桉身边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道天什么时候亮的,当陆潇年朦朦胧胧睁开眼时,看到的却是花朝的脸。
  “你可算是醒了!九殿下呢?”花朝拔出陆潇年穴位上的针,神色慌张,“他不是中毒了吗?人呢?”
  使劲锤了锤发胀的脑壳,才算恢复了清醒。他猛地翻身坐起,身边空荡荡只剩一片冰凉。
  “幸亏追疾认路,我进来的时候你宅里的下人都被迷烟放倒了!祁岁桉呢,他人呢!?”
  腿软脚软地下了地,陆潇年跌跌撞撞走到衣柜前猛地拽开,衣服被他翻得乱飞。
  “都什么时候了,你找什么衣服!”
  陆潇年不做声,因为他根本顾不上跟花朝争辩,直到所有柜子、抽屉被他倒空,他才回过身来,脸色白得骇人。
  “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
  “画轴。”
  花朝还没反应以来,陆潇年就已冲出了门外。
  【作者有话说】
  老婆又跑了,不嘻嘻
  ◇ 第67章 骗子
  花朝不明所以但知道事态紧急,出于习惯也不再多问就随陆潇年冲了出去。
  当他追到后院,却发现陆潇年静静地站在马厩前,手指像是无意识地在横木上轻轻划动,但单单是从背影就能感觉到他的那种压迫。
  “少了马?”花朝大概猜到了他如此生气的原因。
  “还是跑了。”
  他知道暮冬轻易就能毒死一村子的人,但他才十岁,以他的身量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扛起昏迷中的祁岁桉的,就算用轻功也不行,他都没有马高怎么把人带走?
  所以,骑走马的人不是暮冬,是祁岁桉。
  “从仆人中的毒来看,他们已经离开至少两个时辰了。”花朝为他牵过追疾,把缰绳塞进陆潇年手中。“我来的路上,也到处都是巡兵在找他。”
  接过缰绳的那只手青筋根根暴起,陆潇年转过头时双目赤红渗着寒意,令人不寒而栗。陆潇年跨上马,跃出宅门。
  这座宅子隐在地势低洼的林间,被浓荫遮蔽着高墙和屋檐,寻常只开一道窄门,轻易很难发现。当追疾跨出宅门却被勒停住了脚步,紧随其后的花朝也被迫勒马。
  乳白色的晨雾弥漫在林间,一团团带着寒意的雾气不时扑打在脸上,视线被阻隔在一片混沌中。
  花朝朝马背上的人望了一眼,那是他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了些许茫然和无措。
  是啊人海茫茫,要何处去寻。而眼前这场大雾好似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
  *
  朝雾溟濛,像缠在缡北山半腰的白纱缓缓浮动,雾幕像保护沉睡中的孩子将山中万物怀抱其中。
  缡北山北面因为地势高峻,山路崎岖,人迹罕至,半山腰上一座破瓦残墙的破庙里荒草杂生。
  庙门摇摇欲坠,被风吹得吱呀乱响,正中佛像金漆早已剥落,露出大片泥胚来。蹲在佛像底座后面的小孩,用一支狗尾巴草在地上划来划去。
  听到后面草席上有细微的动静,立刻扔掉草跑了过去。
  “你醒了?”
  祁岁桉揉了揉眼睛,“这是何处?”
  “你半路就昏过去了,后面下起了雨,我只好牵马先找了个地方落脚。”
  祁岁桉撑起身子朝外望了一眼。破庙门阻隔了大部分光线,加上晨雾教人看不出天色几何。
  “什么时辰了?”
  “辰时刚过吧,”小暮冬扶着祁岁桉的手臂,帮他坐起来。
  双腿和腰都泛着酸痛,喉咙也干涩沙哑,“有水吗?”
  小暮冬从另一边解下一个小葫芦递给他。“方才你睡着我替你把了脉,毒已经缓解了很多。”
  “多谢。”祁岁桉喝完水,袖子抹去唇边水迹,把葫芦还给他,“昨夜还没顾得上问你,你这么做不怕你二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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