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他拼命地催马狂奔,当他终于远远看到皇后的凤辇,心跳才重新重重地跳了几下。
“他走了。”
皇后安之若素地望着轿门外的陆潇年。
“去了何处?”陆潇年竭力克制着胸口那团爆裂的火。
“年儿,这是他的选择,也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陆潇年想起那个和尚,还有那个假面具,握着缰绳的拳骨被他捏得咔咔作响。
但他仍抱有一线希望地想从皇后的脸上得到些许否定。
告诉他那个面具不是皇后早早设下的一步棋,告诉他祁岁桉不是故意制造这么多混乱以便借机逃走,告诉他今夜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巧合。
但皇后娴静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不置可否地闭了闭眼睛。
“驾!”陆潇年一勒缰绳,掉头就往方才路过的岔路口狂奔。他方才在经过时就注意到了湿泞地面上那串孤单的马蹄印。
印记还新鲜清晰,应当还未走远。
他能追上。
他绝不会再眼睁睁看他从自己面前消失了。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一直紧绷着,陆潇年扬鞭时眼前突然黑了一瞬,他甩了下头再抬头就看到远处山腰箭闪闪的火光,像是星星一样时现时没。
鼻间还闻到了浓烟的味道,眼前黑沉沉的林子里忽然出现一团右一簇地亮起跃动的火把。
陆潇年又甩了甩头,那火把倏地消失了。
但他还是听到了祁岁桉在耳边的声音——
“出不去了,一起走!”大火熊熊,他们被困在那个破客栈,眼前是祁岁桉那双紧张的眼睛。
“你一定要逃出去,出去你就自由了。”他听见自己闷重的声音从面具后面传出来。
那双墨蓝的瞳仁里闪烁着泪光,陆潇年强忍着想俯身去吻的冲动,将他推了出去。
随后眼前一黑,等他从黑焦的废墟中爬起来。滚滚弥散的烟尘中他看到祁岁桉被一个高大身影笼罩的背影。而他被西梁大军阻挡在祁岁桉冰冷的视线之外。
后来他才知道,那把火就是祁岁桉自己放的。
陆潇年吞咽了下喉咙,头脑里像是被塞入了一团棉花,他用力地甩了甩头,眼前的烟雾退散开,远处的山火、废墟和大军都骤然消失了。
知道是幻觉,他咬了咬牙 用力一夹马腹,加速朝林间疾驰而去。
树林繁茂,林间的小路崎岖不平,追疾的脚步不得不放慢。
严敏此时也赶到了岔路口,远远看到陆潇年不知与皇后说了什么,就转头回来朝那条崎岖的山路而去,他远远朝凤辇行了个礼也快速跟了过去。
就在这时,林间响起了一声鹰唳。陆潇年举头望去,但并没有停下,因为他已经看到了那个踽踽独行的背影。
凄厉的叫声惊得严敏等人的马惊慌地停住了,就这慌神地一瞬间,林中突然腾起无数暗影。
暗影转刹朝这条小道围拢过来,等到严敏等人看清那一张张狰狞可怖的面具时,仿佛瞬间被夺去了呼吸。
是凌云阁!
陆潇年眼看要追上祁岁桉了,但视线却被凌云阁挡住,胸口那团火怒火随一声怒吼爆裂而出,他抽出翎羽刀,迅疾朝飞过来的凌云阁蒙面人砍了出去。
厚厚的黑云像被扯碎的棉花漏出一些银白色的冷冷月光,树林里的打斗无声而激烈,这些凌云阁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很快不断有禁卫摔下马去发出惨叫和闷响。
当他终于冲出,落在祁岁桉背后的同时,一道寒光也正朝祁岁桉刺来。
祁岁桉惊慌中差点滚摔下马背,但被一直手掌捞住按回到马上,同时耳边当啷一声巨响,两个兵器的震击下,他耳朵登时嗡鸣,听不见任何声音。
陆潇年单手驭马,另一手持剑与不断扑来的凌云阁激烈交手。
严敏自然也不是敌手,眼看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而他被重重围困在正中。陆潇年杀出了一条路,勒住缰绳回头看到了严敏。
凌云阁也对祁岁桉下了手,就证明祁岁桉与凌云阁没有关系,严敏是人证,他不能让这唯一的证人也死在这里,于是陆潇年当即把祁岁桉换到了追疾的马背上。
“回家!”陆潇年朝追疾大喝一声。
听到命令,追疾立刻驮着祁岁桉从林间夺路而逃。
陆潇年反身挥刀,捅进一个凌云阁的下腹,抽刀时鲜血喷溅而出糊了严敏满身满脸,他劈开一个豁口,一把已经魂飞魄散的严敏拽到自己的马上。
手中的赤羽雁翎刀如雨点般在空中翻飞,他朝祁岁桉逃出去的方向追赶,但凌云阁仍在他身后紧追不舍,一波又一波,大有要将他死死围困在林子里的势头。
而远处已经看不到祁岁桉的背影。
头脑愈发昏沉,陆潇年知道自己无法以一敌百,于是他朝追疾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勒马掉往回跑。
见他往回跑,那些凌云阁反倒杀得不那么急了。只是仍紧追不舍。直至来到城门外,果如陆潇年所料,他们的目的不是他,或者说不是要杀他,而是要阻拦他去追赶祁岁桉并将他赶回城中。
这些突然出现的凌云阁显然不是凌霄那一派人,是受何人命令他已心知肚明。
被迫回城后,陆潇年把严敏放下道,“严大人保重。”
“那你呢?”死里逃生的严敏双腿落地后仍在不停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