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陆潇年的脸色沉得像身后的湖底,唇线紧抿着,像有什么随时会要绷断。他猛地掰起祁岁桉的头,狠狠衔住了他的唇。
  他强势地抵开祁岁桉的牙关,席卷而来的苦味令他意识到祁岁桉的确是疯了。平常稍微苦一点,连枇杷都不吃,那么娇气的人居然会这么决绝地吞下这么苦涩难咽的毒药。他狠吮着似乎想要将毒药全部交换到自己身体里。
  祁岁桉被他这种疯狂的举动弄得措手不及。他感觉喉咙被探进东西一样愈发想咳嗽但口腔被侵占无法呼吸,只能用鼻子快速地交换着空气。
  他没想到陆潇年会比他更疯,带着毒的吻令祁岁桉喘不上气来,胃部的抽痛愈发明显,身体不自觉地失了力气,瘫靠在陆潇年紧箍着他腰的臂弯里。
  陆潇年察觉到祁岁桉身体的变化,才放开了他。他看祁岁桉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呼吸平复半晌才从牙缝中凶狠地挤出两个字:“解药。”
  “在那本医书里。”
  听到祁岁桉略带挑衅的语气,陆潇年无可奈何地闭了闭眼。
  “这下殿下满意了?”
  祁岁桉声音听上去十分沉静,像是在说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一件事:“解药的配方我记不清了,只记得云木香毒性较慢,大概只有十二个时辰。”
  “你还真是……”陆潇年再次掐住祁岁桉的脖子,把他推抵到树干上,牙根咬得酸痛也不解恨。
  祁岁桉笑。
  掐着脖颈的手掌突然并拢,抬起,劈在了他的颈侧。
  祁岁桉眼睛忽地睁大只觉眼前一黑,身体就顺着树干滑落下去。
  陆潇年无奈地捞住他的腰,把人按进怀里。
  难驯。
  *
  坤禧殿内丝竹声渐褪,太后稍微一欠身子一旁的老太监立刻过来搀扶。
  “哀家实在是乏了,皇帝也早点歇了为好,毕竟身体刚见好,莫再累到。”太后的目光向下搜巡了一圈,看向皇子席位间空着的位置,最后又在垂着头的严敏身上落了落,收回目光道:“哀家就先回宫了。”
  所有人起身恭送,皇帝亲自将太后搀扶下台阶。
  待到太后的身影消失在大殿的屏风后,严敏转着手中的杯子,铛啷一声假装是不小心摔了杯子,引得正要回到龙椅上的皇上闻声回过头来。
  “臣罪该万死!”
  严敏唰地跪下,从袖中抽出一封奏折,双手托举于额前。
  皇帝祁延望了眼静下来的四周,朝福安贵递了个眼色。福安贵走下去,来到严敏身边,取过他手上的奏折悄声留了句:“严大人可真会挑时候。”
  皇上虽人在看戏,但自然知道前夜发生之事,也早知道严敏等这一刻是为何,于是挥手让歌舞都退下就地将寿宴改成了朝堂。
  “臣有事启奏,前日戌时二刻,工部尚书梁广渠在陆家灵堂上撞柱暴亡,经仵作查验梁大人身上中剧毒,据推断此毒极为稀有,”严敏顿了顿,“是南月五日散。”
  几字一出,大殿上听到了明显的吸气声。
  祁延还在翻看奏折,所有人就屏息凝神地等着皇帝翻看到最后一页。
  终于奏折啪地一声合上,回荡在大殿里。
  “所以爱卿想要如何?”
  南月二字何其敏感,皇上这一问又让众人心底一凛。
  “这五日散里有一味药——金砂,十分罕见,只有南月的金砂沟才有,我朝明令禁止不许任何人开采、私运、买卖。”
  严敏感觉后背如负千斤,头皮也在簌簌地发麻。皇帝对于祁岁桉的态度一直教人琢磨不透,器重但不亲近,关护但又不慈爱。所以对于要查祁岁桉一事,严敏也拿不准会有何后果。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陆潇年和祁岁桉先后出了大殿,至今未归。大概福安贵说他会找时机大概也是这个意思了。
  于是壮了壮胆,严敏仰头望着那身明黄的龙袍道,“九殿下一直在王府养病未出,梁大人恰就死于王府,据目击者道梁广渠在撞柱前曾口中大喊贪官,臣想彻查王府和九殿下的璟和殿。陆将军与九殿下已离席一刻至今未归,事不宜迟,臣斗胆想请求圣旨兵分两路,以免证物被毁!”
  祁延眼神向下扫视一圈,发现陆潇年和祁岁桉确实不知所踪。
  这么久过去要破坏也早破坏了。他知道严敏就是要他当众给一个态度,而且事关金砂,大意不得。
  “要查就彻查。籍飞。”
  殿前司副都指挥使一身重甲迈步进来,跪地抱拳:“臣在。”
  “调两队禁卫随严大人去查,将九皇子祁岁桉的府邸和宫中的寝殿璟和殿都给我仔细搜查,看有没有五日散或者那个什么金砂。”
  “石怀德,搜查皇宫上下,将陆潇年和祁岁桉给朕带回来!”
  禁军副都虞石怀德也迈出队列,“是!”
  *
  祁岁桉是被什么东西痒醒的,脖颈还感觉很痛,但又同时觉得很痒。他费力地睁开眼,但视线依旧模糊不清,只有鼻尖能闻到一种很特殊的味道。
  焦糊、陈腐,还有点冰凉清香,像篱落雪。是可以抑制心疾的让他安心的熟悉味道。
  昏沉的头脑费力地转动了一圈,倏地一下清醒过来。
  篱落雪?
  这里怎么会有篱落雪……
  他兀然睁开双眼!
  远处是虚化的枯焦树干,视线缓缓聚焦到眼前,悬着一个香囊,已经打了结的穗子晃晃悠悠地蹭在他的锁骨、侧颊和脖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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