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这话说得没错,不然他也不必如此冒险大费周折得把他从诏狱里替换出来。
  “凭你的手信也不行?陆二公子自创的字体可没几人会学。”
  “殿下可真是会说话,那叫什么自创的字体,就是从小不爱好好写字罢了。”陆潇年不玩铁链了,专注地看着祁岁桉,“凌霄那人,脾气古怪得很。凭什么也不行,他只认我这张脸。”陆潇年挑眉露出玩味的笑。“全看殿下,敢不敢放我出去?”
  静默了片刻,祁岁桉也专注地回望着他,从唇边扯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以前我胆子小,走个夜路都怕,托陆将军的福,自从那次和谈回来之后,就没什么不敢的事了。”
  看着祁岁桉淡淡的眸光里闪过的寒意,陆潇年的声音也沉了下去,眸光中隐隐压抑着什么在翻涌。“是啊,若不是那次和谈,殿下岂能又重回巅峰呢?”
  “这么说我还得谢你。”
  “可不敢当,五年前我就说过,不是我。”
  祁岁桉那晚在大殿前昏迷过去,醒后陆潇年还专程去跟他解释这和谈并不是他向皇上提议的,但祁岁桉当时沉浸在丧母之痛中,将尽数愤怒痛苦全都赖在了他身上。
  不过终究是过去的事,他自认也不再亏欠他什么,这些事如今在陆潇年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了。
  似是懒得再多说一句,祁岁桉幽幽开口道,“牢里还有个陆潇年,将军还是想想自己的出路吧。”
  陆潇年瞳眸微震,这次是真的意外。“什么?”
  冷笑一瞬划过那张冷冰冰的脸,仿佛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将它捂暖。“现在牢里的才是陆潇年,而你,谁也不是了。你的命现在在我手中,私仇国恨,咱们得一点点算啊。”
  心底一冷,许多念头在陆潇年心中一闪而过。
  他想起在那个破船舱底,破碎的月光透过矮窗照在祁岁桉侧颊上,盛满泪水的眸子随波晃动,一大颗泪珠稍微一晃就从眼眶里掉落出来。
  陆潇年第一次知道男人流竟可以美得如此惊心动魄,令替他揩去泪水的同时有种想把全天下都杀了给他赔罪的冲动。
  “我不想回去了,我不当皇子了。你带我走吧,求你了。”
  “殿下不给你母亲报仇了吗?”
  怀里的人双肩微微颤抖,被更大的悲伤淹没,“我就是个废物,我报不了仇,我连仇人是何人都不知道。”
  那番话说得陆潇年心头酸软,他从不知道一向冷傲高贵的九皇子竟会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早不是当年的祁岁桉了。
  他这招偷梁换柱胆大又狠辣,他现在一手握了两个陆潇年的生死——牢里的替死鬼,他随手可以捏死,不高兴了还可以屈打成招;而牢外这个,成了孤魂野鬼的傀儡,再无法用陆潇年的名字活在这世上了。
  放下手中的链子,陆潇年沉沉地望着他。“那陆某这条贱命从今后要仰仗殿下护佑了。”
  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般反应,祁岁桉轻轻摇头,这次耐心是真的耗到了头,懒懒踢了踢脚边的箱子,发出咚咚响声。
  “我不行,能护你命的,是它。”
  【作者有话说】
  开始替身互动模式
  第0010章 换柱
  褐色木箱上的铜锁在抬进来时就已经被侍卫卸掉,陆潇年望了一眼箱子,又抬眸望了一眼端坐于面前神色悠然的人。
  故弄玄虚。
  他伸出长腿,足尖一挑,踢开箱盖。
  烛光虽昏暗,但也足以将箱子里的东西照得清楚——是一张张被摆得整整齐齐的人脸!
  陆潇年弯腰,定睛看仔细。确切地说,那是不完整的人脸,眼睛上黑洞洞的两个洞,鼻子高扁不一,下巴或长或短,是拼接得十分精细的人皮面具。
  “委屈将军挑一个。”
  祁岁桉随意挑起一个,在自己脸上试了试,然后漫不经心道,“杨御医的手臂被你折伤了,过几日只能让陆将军试试我的手艺了。”
  **
  休整两日后,祁岁桉膝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而陆潇年除了还有些脚跛,身上其他的伤已经包好至少从外面看不出来了。
  当祁岁桉再次出现在这间密室的时候,陆潇年刚被伺候着擦洗干净,换了新衣服,只是头发还湿着。
  脸上的污血洗干净了,将陆潇年那张颇具侵犯性的脸露了出来。小太监乐安奉命来帮他擦头发,手哆哆嗦嗦,显然被前日杨静山吊着膀子,脸色铁青的样子吓到了。
  擦了半天只擦了点发梢,水珠还在不断顺着滴下,滴落进陆潇年的脖颈里。陆潇年十分不满地啧了一声,朝着祁岁桉道,“殿下身边就不养点有用的东西吗?”
  一听此话,乐安一双凤眼满是恼怒地举起手臂,陆潇年回身一瞪,他的手不听使唤一样乖乖落在陆潇年的肩头,开始给他揉肩。
  太欺负人了,乐安边揉边心里骂。太监怎么就没用了,你个卖国叛敌的死囚就又有用了吗?
  看出乐安的愤懑,祁岁桉浅笑着挥手让他退下了。
  他什么也没说,掀开桌案上的一个朱红妆龛,将瓶瓶罐罐一样样拿出来,摆成一条笔直的线。
  “再没用的东西,养久了也是有感情的。”祁岁桉拾起一张人皮,在陆潇年面前比划了一下,扁塌塌的鼻子上顶着个宽得像护城河的额头,还有两道短粗得像断指的眉毛横戳在眉心两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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