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秋臻拧着眉头,不客气地反问:“难不成继续呆在这里,为你下次喝醉后又认错人、耍酒疯自认倒霉?”
祖唤无奈地闭了闭眼睛,“为了彼此都好,能不要提那晚的事了吗?”
天知道有一天他能跟秋臻这样诡异地对话,更遑论秋臻对他明显还多了几分戒备的意思。
秋臻促狭一笑,语气冷得有些刻薄:“做过的蠢事连自己都不敢面对,祖唤,要藏你就该藏好些。”
“谢谢提醒,我会的。”祖唤从善如流,冷静克制,“你放心,我不会让秋颂知道——”
他看着秋臻,像要透过那薄薄的镜片,望进更深的眸子里,“从前他不知道,以后他也不会知道。关于我的性向,麻烦帮我保密。”
秋臻冷笑,“你准备就这么暗恋下去?”
“没什么不好的,你不也独身吗?”
秋臻眉心微蹙,然后起身:“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我不希望秋颂跟你有一样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不过祖唤大概也能猜到他想说什么——一样的毛病。
如果换做别人,秋臻会不留情面地脱口而出,也许是看在这十多年的交情上,他没把话说得那么绝。
他朝着院子外走去,“替我跟阿姨道声谢,但我要赶明早的飞机,就不吃晚饭了。”
祖唤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门口,外面有车子启动的声音,但很快一切便归于平静。
孟竹君从里面出来,手机还举着手机,“嗯?小秋走了吗?我还想让他看看小优呢。”
祖唤走过去,拿过手机,镜头里的祖优躺在婴儿床上,咬着一截儿手指,弯着眼睛笑,他也跟着笑了笑,心底的阴霾散了些。
他一面逗着祖优,一面解释:“他明天赶飞机,时间紧。”
孟竹君想了下,问道:“我刚刚看新闻说,台风要刮过来了,小秋还能赶上飞机吗?”
“不清楚,也许吧。”
祖唤能想到秋臻有多迫切离开这里,即便不坐飞机,哪怕开车也要走。
孟竹君进到屋子里去,很快又出来了,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礼盒。她递给祖唤:“呐,小秋送给你的。”
祖唤怔愣片刻,心情复杂地接过小盒子,打开后,里面卧着一款漂亮的手表。
他的生日礼物。祖唤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晚上吃过饭,不仅下起了雨,外面的风也呼呼地刮,天色黑沉沉的,像随时要压下来似的。五七蹲在门口,耷拉着耳朵看向院儿里被风卷着乱飞的葡萄叶子。
孟竹君一脸心疼:“哎呦,我这葡萄架子怕是要毁了!”
屋里坐着的祖唤一遍遍地将手表戴上又解下,最终下定决心,取了放在门口的长柄黑伞,“外婆,我出去一趟。您在家呆着,别乱跑。”
“欸!这么大的雨,你去哪儿啊?!”孟竹君轻声叹了口气。
自从过完生日,她总觉得自家外孙不太对劲儿……
秋臻盯着坐在沙发对面的这个不速之客,眼神冷得覆了一层薄雪,不知道是刚喝过药的缘故还是周映雪突然到来,胃里泛着酸,不住上涌。他更倾向于后者。
前几天被祖唤认错误亲后,他没有当场发作,甚至没有吐,他本以为是自己对同性恋的包容性相较过去增强了不少。
但看到周映雪,恶心的那股劲儿依然没减下去。
“有话直说,你认为我有多大的耐心跟你面对面坐着?”他冷声开口。
周映雪笑了笑,他依然西装革履,举止得体,像个文质彬彬的绅士,“师弟,是会长让我来跟你道歉的。不知道上次你跟钱乐他们说了什么,现在大家都觉得我跟你有过节。”
他看着秋臻,视线从进来后就没有移开过,目光中带着几乎不会变化的伪善笑意,“他们问过我原因,但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想让大家知道我曾经追求过你吧?”
“说完了?滚吧。”秋臻冷声说道。
周映雪的表情顿了下,旋即又恢复正常,他叹了口气,“师弟,你这样的态度让我很难做。十多年前我承认自己年轻犯了错,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需要协会这份工作。”
十多年前出了那件事后,周映雪便去国外混了,但论琴技,他比不上秋臻,论知名度,更是不及秋臻年少成名获得的关注度多。
他现在三十多岁了,需要为以后做打算。
可秋臻的态度摆明了不想让他在协会里好过,这让他很头疼。如果知道秋臻骨子里是这么决绝的人,他势必要挡住当年的自己,不要去那间琴房,不要因为一瞬间的失神起了别的心思。
十七岁的秋臻和如今判若两人,那时他是器乐界称颂的紫微星,他背后有整个秋家保驾护航,富裕的生活滋养出骄矜、贵气的少年,即便他身体很弱,但那也更像是追求顶级艺术后伤天才的副作用。
没人不喜欢秋臻,周映雪也不例外。
周映雪的父亲是小提琴老师,也曾教过秋臻,虽然只有短短半年时间,但这便是周映雪认识秋臻的契机。
如果不是父亲,周映雪大概连和秋臻同台竞技的机会都没有。
秋臻一声声师兄,让周映雪误以为他有了能够跟秋臻更进一步的机会。那天午后的琴房,窗外有蝉声为秋臻的琴声合奏,他沐浴在金黄的阳光里,脸上的病气淡了些,覆着光晕的睫毛半垂,他像是上帝精雕细琢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