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珠子被穿进去。
  侄媳妇一脸惊喜地看向呆徒弟,眼神像在讨奖励,呆徒弟的手朝侄媳妇后脑勺去,举到半空往他这儿瞄了一眼,瞧见他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又悻悻地放下了。
  梁大仙挑眉,喝下杯里最后一口热水,起身到厨房去打。
  “师……”他徒弟站起来,“大伯,我帮您。”
  还算有良心。
  梁大仙没回头,撂下一句:“干你的事儿吧!”
  到了厨房,他用能力看见两小孩儿抻着眼往自己这儿瞅,瞅着自己背对着,就立刻嘴对嘴“啵”了一口。
  嗬!梁大仙在心里嫌弃,年轻人,真肉麻!
  不一会儿他又担心起来:这俩是在一块儿了吗?亲了抱了,但是没说在一块儿的事儿?年轻人都这样了吗?顾灵生忘记他交代过的话了?还是不在意这南方孩子的死活了?
  “啧,不让人省心。”梁大仙接了热水,嘟囔道。
  他出了厨房,叫顾灵生:“跟我出来,给我瞅瞅我那自行车咋不好骑了。”
  “啊,好。”他徒弟起身。
  “我也……”侄媳妇也起身。
  “你不用。”梁大仙手朝尹馥摆动,“你搁屋里头坐着,外边下雨老大了。”
  师徒俩出了地下室,来到地上。
  雨一直是瓢泼的,砸在铁皮屋檐上也变得振聋发聩。
  “看得到我叫你出来干啥么?”梁大仙问。
  顾灵生沉默一会儿,答:“看不到,猜到了。”
  梁大仙干巴巴冷笑一声,“这都看不到?能力不行还搁这儿瞎整,你晓得老天都看在眼里吧?你在这儿甜甜蜜蜜,老天看你笑话,到时候往死里整你,整你们!”
  顾灵生低声反驳:“师父,我俩还没在一块儿呢。”
  “啊,没在一块儿,然后亲人家,还亲四次。”梁大仙给他一贲儿篓。
  他下手狠,额头红了一片,顾灵生也没敢抬手揉。
  梁大仙知道是镇住他了,问:“你到底咋想的?”
  顾灵生沉吟片刻,回答得很认真:“您说的是我们不能相爱,相爱之后就会招致厄运,所以就不相爱,一直不走到相爱这一步,就不会……”
  “你们这样儿,跟在一块儿了有什么区别?”梁大仙又想给他一贲儿篓。
  顾灵生不说话了。
  六月的雨反常地大,梁大仙看着夜里的雨,看到许多往后世界上将要发生的悲剧,看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爱情不爱情的,也是身不由己的。
  “师父,还没来得及和您说,我马上就要走了。”顾灵生突然说。
  梁大仙一愣:“走?”
  “出国当交换生,八月底就走,到时候……”顾灵生踢了一脚脚下的小水洼,“也就和他断了。”
  “那你……”梁大仙顿了顿,明白过来,“哦,所以现在赶着趟儿跟人好,到时候好让人恨你,是不是?像之前那样不明不白的,反而容易一直想着,忘不掉,是不是?”
  顾灵生看着雨,用沉默代替回答。
  梁大仙也没说话,也沉默地看着屋外的瓢泼大雨,重重叹了一口气。
  许久,梁大仙问:“上哪个国家?”
  “英国。”
  梁大仙顿了顿,忽然想到有人跟他说过,听说英国总是阴雨绵绵的。
  他悠悠一声:“英国啊。”
  徒弟扭头看他,试探地问:“师父,我到时候去了,可以试着帮您找王奶奶……”
  作者有话说:
  波棱盖儿=膝盖
  贲儿篓=额头
  第22章 我们这样……算什么?
  1949年,24岁的梁大仙在上海念大学,遇见了王曼因。
  王曼因是富家千金,大家闺秀,是上海滩穿旗袍最美的姑娘。梁大仙是穷学生,学测绘的,抱着三角尺和圆规,除了画图啥也不懂。
  一次,梁大仙跟着老师到一海岛测量,遇着了来岛上游完的王家一行人。王曼因先是爱上了梁大仙的图,后来爱上了梁大仙的人。
  梁大仙觉得自己没钱,一直躲着王曼因,可是王曼因等他下课,看他画图,给他唱昆曲儿,听他说德先生和赛先生两眼放光。
  梁大仙简直无处可躲,藏好的心意也在王曼因的一次次攻陷下无所遁形,于是终于在上海滩牵起王曼因的手。
  后来,五月的烽火烧到了上海,梁大仙问王曼昱,等胜利了,要不要一起到外滩上欢庆?王曼因答应他,好。
  可是在万人高呼的胜利中,拿着两面红旗的梁大仙没有等到王曼因。后来辗转打听得知,王家举家出国了,到英国去了。
  所以听徒弟说要帮他到英国找人,梁大仙笑着摇摇头。
  都已经多少年了啊?七老八十了。没有缘分就是没有缘分,缘分是强求不来的。
  梁大仙对他徒弟说:“你师爷走之前就说她已经嫁人了,现在估计儿孙膝下天伦之乐呢,我一糟老头子去叨扰人家作甚?”
  王曼因出国后,梁大仙找到了自己的师父,师父告诉他,你俩命里无缘,不过一段露水情缘,若强行求缘,只会适得其反,两败俱伤,甚至见血光之灾。
  师父说,想再续前缘的法儿也不是没有,就是太痛苦,还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梁大仙追问师父什么方法,师父看他执拗,最终告诉了他。
  “娑婆世界之缘起法则是阴阳相横,顺遂和不顺的交错是命运的必然。吃苦了业,用‘苦’去平衡厄运障碍。受人所不能受之苦,形销骨立,灭血光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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