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白姝被人晾在了原地,却不见半分恼色。依旧万分恭敬的站在原地,柔着嗓音道,“事到如今娘娘也是有心无力,这逢凶化吉的法子,其实都在王爷您自己的手里。”
  白姝话音刚落,李然猛地伸手将桌案上的茶杯打了出去。杯身触地碎成了几块儿,泼溅的茶水湿了白姝的鞋袜。李然看起来有些生气的道,“南稚这是什么意思?我如今这般处境,要是有法子哪里还用的着求她帮我?莫不是见我如今没了用处已是弃子,所以存了心思羞辱于我?”
  苏慕嘉的话,李然事后细想也只信了一半。他留了心眼,并不打算和人撕破脸皮,只是装作发火话里试探了两分。
  “王爷实在是误会娘娘了。”白姝很快回道,“这么多年娘娘与您相互扶持这才走到了今日,若没了您,娘娘自己往后的日子又会好到哪里去?娘娘若真把您当做弃子,又怎会花那么大的功夫,将您迁府的日子拖到了年后,留出这些日子供您细细谋划。王爷与其怀疑娘娘的心意,倒不如想想,究竟是谁害的您落得今日这步田地?”
  白姝说着从袖口拿出了一本册子,双手呈在了李然的面前。
  李然面带疑色的接过了册子,翻开草草看了两页,不解道,“这是什么?”
  “是起居郎的册子,记的是先皇驾崩之前那段日子里的日常起居。除此之外,娘娘还托我给王爷您带两句话。”白姝语焉不详的解释完后又往前走了两步,低着身子放轻了声音道,“娘娘说:先皇之死尚存疑虑,其中过错不在于她,也不在您。”
  远处有孤鸦踏着枯木而过,有漆黑残影落在二人的身上。
  白姝顿了一下道,“那是当今太子殿下的罪责。”
  李然听罢默了片刻,他站起身来踱了几步,而后哼笑道,“南稚难不成是将我当成傻子戏耍?若这法子真的敢用,她怎的不自己去做?”
  “娘娘自有她的难处。”白姝说,“现如今太子锋芒毕露,朝中人心动荡。多少双眼睛时刻盯着皇后娘娘,去找她的错处,一些事情难免不好自己出面。”
  临走之前,白姝又略带深意的提醒道“太子如今势如破竹,实为大势所向。偏偏这样的人铁了心的屡次与您为难,王爷您是心慈手软,可太子殿下日后会放过您吗?王爷不如趁如今放手去做,也放宽心,必要之时娘娘自会告知您该怎么做。”
  夜深人静,李然走进书房,打开了一间密室,他脚步匆匆的走了进去。
  摇曳昏暗的烛火,让那挂在正中央的明黄色的龙袍看起来显得有些森然。五爪金龙盘旋着身子,张嘴露出牙锋,似乎从烈火中腾飞而起,发出无声的龙鸣。
  他走上前坐在龙袍面前的龙椅之上坐了下来,劳累了这些日子的人忽的放松了下来了,他双手摸着扶手之上细微突起的纹路,仰头闭着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先皇之死。
  自先皇驾崩之后,李然最怕听见别人谈论的,便是这件事。
  哪怕父皇在世之时从未正眼瞧过他这个儿子一眼,他也从未动过弑父的念头。直到在宫中遇到了自己曾经的幼时旧友南稚。南稚不似旁的后宫妇人,她很聪敏,也很有胆识。南稚见李然郁郁不得志,就给人出了些主意。李然借着南稚这个军师,在朝中出了不少风头,甚至还曾被先皇夸奖过。自那以后,两人便暗地里来往甚切。先皇下旨让除了太子之外的其他皇子前往封地,离开金陵。南稚便让李然请旨去庙里祈福,既留了下来,又得了孝义的名声。
  后来父皇病重,卧病在床。
  跟前除了当时的皇太子李祁,便只有他日日在床前伺候。
  只不过李然没想到,尽管他已做到了这种地步。父皇还是没有断了要让他离开金陵的念头。
  南稚说,如今别无他法,除非父皇死了。
  南稚说,下手要快,一旦父皇立下旨意,便是回天乏力,他或许此生都无法再踏足金陵。
  他不甘心。
  为了那个位置,他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父皇,太子,皇后。
  李然握紧了拳头,猛地睁开了眼,露出其中的狠绝。
  谁挡他的路,他就杀谁。
  第34章
  金陵城里大雪连着日子下,没断过天。雪积的厚了,白色埋没了一切。
  腊月见了底,眼见的离新年越发近了。
  除夕前一天,崔子安的父亲兄长回了金陵,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有易景明。
  易家早年间也算个大家,只不过后来渐渐便没落了。那时候王家正是兴盛之时。金陵四大家大半风光都被琅琊王氏占尽,称得上是首位。易家依附着王家,也算是风光无限。
  只不过后来将军府背上了叛乱的罪名,王家顺势被先皇打压,世家小辈再无人能出头,说没落就没落了。易家受其牵连,凋谢的更快。易家多出武职,直至今日,朝中的易姓只剩下了那么零星几个,易景明便算是其中佼佼者。
  可虽说是混上了一官半职,易家干的依旧还是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守着边境苦寒之地,离金陵天遥地远的。又穷又受罪。
  崔子安前脚得了消息,后脚就有易攸宁的下人过来叫他去四喜楼。
  崔子安难得的心情好,三言两语将手上的事物交代了下去,然后便驾马从禁军营一路疾驰到了四喜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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