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白芷抱过小猫顺了顺毛,也不是安抚小猫还是安抚自己。白芷虽然依旧没什么好气,但比起从前已经乖顺了不少,即便还是把连翘当和自己一样的丫鬟,白芷也清楚连翘的确比自己这个坐井观天的丫鬟知道的要多,也清楚她对娘娘来说更有用。
  只要能为娘娘好,就可以了。
  这些日子连翘与娘娘说话都是背着她们私下聊的,白芷竹苓习以为常地退下去:
  “知道了,我们就在门口守着。”
  等到白芷竹苓都下去了,连翘坐到沈琴央旁边,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也不说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琴央无奈笑笑:“这副样子做什么?你也觉得我担心浔江派打上来?”
  连翘攥着袖子:“姐姐心有成算,其实就算不说,我也清楚现在到了要变天的时候。”
  男主改变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贺成衍与贺景廷之间在未来势必引起血雨腥风,而与这两人有直接关系的人也必然会被牵连,与其把自己当菟丝花一般挂在这两个男人身上做赌,不如占得先机,搅了他们这盘棋。
  又或者,直接将棋盘打翻。
  连翘急道:“正因如此,这个关头才不能节外生枝,我看你今日心不在焉,恐怕是因为今天是舒王离京的日子吧?”
  沈琴央扶额摇了摇头,“我不是在担心他,我只是...总觉得心慌。”
  浔江派起义,魏林南下,这本就是沈琴央亲手促成的一出戏,但舒王与魏林一道,并不在她的计划里。
  她原本以为,贺成烨老老实实呆在先皇陵万无一失,可贺成烨永远都能成为变数,令她意外,也揪心。
  沈琴央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连翘看她这个样子,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做了决定,她从袖子里缓缓掏出了一卷已经折皱了的纸,沈琴央接过来展开,两行苍劲有力的字跃然纸上,沈琴央疑惑着皱了皱眉。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短短两句话,问沈琴央要不要来送他一程。
  连翘道:“我今天来时就看到舒王身边的那个护卫鬼鬼祟祟地,截了他的信件说帮他转交给你,但...现在这个时候实在不宜与舒王见面,反正魏林本来就是我们的人,等他们办完了事回来再见也不迟...”
  沈琴央捏着那封信纸,没说什么。
  连翘其实有些紧张,虽然她与沈琴央早已达成共识,也彼此信任,心知肚明彼此都是现代人的身份。但其实连翘从未真正将她以现代女孩的身份看待,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做不到。
  沈琴央身上有一种天然的威压,与你谈笑风生时可能不容易感受到,但她静默不语时,周遭的空气就像天然地随着她的气场凝固住一样,令你情不自禁地跟着屏住呼吸,开始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失言说错了什么。
  这是常年久居高位才能养出来的气质,即便她曾经是拥有平权思维的现代人,在漫长封建社会的浸淫之下,举手投足的细节骗不了人。
  连翘小声问道:“是我擅自做主了,姐姐怪我了吗?”
  沈琴央笑了笑:“不会。”
  连翘松了口气,没想到刚把心放肚子里,沈琴央就起身道:“我出宫一趟。”
  “姐姐,你真打算去见舒王!?”连翘追出去,“已经好久了,现在估计他们人都已经出京郊了,坐马车赶不上的!”
  守在门口的白芷竹苓相视一眼,一个回屋里取披风,一个去调马匹,十分默契。
  沈琴央边往外走边答连翘:“那就骑马,总能追得上。”
  京郊外管道旁的凉亭处,站了一个人,这个时节的凉亭并不是个遮风避雪的好地方,但那人依旧固执地背风而立,在等待着什么人。
  魏林看不下去,下了马爬坡上来,进了凉亭内抖了抖身上的雪,行了个军中人的抱拳礼,犹豫着开口道:
  “主...殿下,该走了。”
  贺成烨眯了眯眼看向远处,“再等等。”
  风雪落了满肩,他浑然不觉,实际上从大牢里出来以后他身子一直不算太好,雨雪天更甚。
  魏林表情有些郁闷,“臣说句不中听的话,那女人心里尽是利弊得失,殿下难不成忘了当年她是怎么...”
  贺成烨打断了他,眸中似有阴霾:“前尘往事,反复提起也是无趣。”
  魏林咽了口唾沫,硬生生把一肚子话憋了回去。
  正说着,远处传来两道急促的马蹄声,远远地看到一个女子骑马赶来,女子披着水红色的斗篷,在纷飞的大雪中好不醒目,如疾风之中的一点红梅。
  贺成烨勾了勾嘴角,“我就知道她会来。”
  魏林识相的默默退下,到了沈琴央看不到的地方。
  等到沈琴央抬步迈进凉亭时,亭子里就只有贺成烨一个人了,还换了副温和无害的表情,笑着招呼她。
  “你终于来啦。”
  在来的路上,沈琴央就直觉贺成烨在此处等,京郊的这处凉亭很出名,设在南下的官道旁,许多离京远走他乡之人都会在此地与亲友告别。
  因为地势高出管道一截,所以站在凉亭里能看着离开的人渐行渐远,直到身影落成一个小小的点消失在天边。
  同样的,在此处等亲友回京的人,也会看着那小小一点,朝着自己奔来,渐渐具象成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因而此亭也被成为归离亭。
  贺成烨上前,抬手十分自然地拂去了她头发上沾染的一点风雪,即便他自己早已一身的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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