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可是,她再怎么端庄贤惠,那少年相守过来的夫君,也冷得像一团冰,不肯再亲近她了。
她一度以为,自己的凤座要让给张令葭那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儿。
直到后来,因着二皇子受张家两个孩子教唆,学得浪荡轻浮,皇帝才冷落了张贵妃。
那时皇后才知道,原来皇帝心中,最看重的还是子嗣。
论起子嗣,谁能胜过她这中宫之主,她若是能诞下嫡子,岂不是又能重新坐稳了凤座。
于是,她便在这上头想尽办法。
皇帝早已不要她侍寝,从前追月之夜,皇帝偶尔来永宁宫,二人不过是并肩躺着沉默,她如何还能怀得上孩子。
日夜煎熬着,终于等到了去北戎来朝和谈,与皇帝一起去西山行宫的机会。
北戎人善饮,皇后借口不胜酒力,提前离场,把皇帝一个人放在宴上,盼着皇帝被灌醉。
后来,皇帝果然被灌醉了。
皇后早已留好人手,把皇帝搀到了自己的寝宫。
身为一国之母,她也不想如此行事,可是若不是如此,一向自持的皇帝绝不会失去自制力,那日,皇帝醉醺醺地到了皇后寝宫,几乎不省人事,皇后用了些手段才和皇帝行房,幸而皇帝醉了,不省人事,否则绝不可能成事。
再然后,皇后便有了五皇子这孩子。
皇后起先觉得这事办得天衣无缝,皇帝是没有把这事搁在心里的,毕竟,接见使臣酩酊大醉,被扶进皇后寝宫歇息,这事再顺其自然不过了,可是,皇帝竟没有因为她有孕而格外优待。
想想宫中其他妃嫔有孕,不是赏赐就是晋位,当初冯容华身为疑犯,都能因为怀孕从冷宫给挪出来,更不必说宸妃、宜贵嫔等得宠之人,恨不得金山银山地赏赐,可是到了她这中宫皇后,只一句话,“静养安胎”。
她疑心皇帝是知道了这孩子得来不正,可是又不敢问。
怎么问呢?
“皇上,您是不是知道妾是趁着您大醉才有了这孩子?还有,你当初醉得不省人事,妾是给您用了些欢好之药,才成事的,您知道这些事吗?”
这话说出来,惠妃、容妃等虎视眈眈的人,只怕立时就要扑上来将她咬死。
罢了,罢了,一场算计,还是成了笑话。
皇后想到这里,无奈一笑,转头看向枕边的襁褓,却见竹影引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进门。
因着生产时脱力,皇后的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那女子面目,只见她头梳高髻,戴着赤金步摇,一对点翠掩鬓,耳垂明珠铛,身穿霞色宫装,瑰丽无比,待那女子再走进几步,便认了出来:“是宸妃。”
孙云儿上前行礼,却听见皇后语气复杂地笑一声:“是你?”
皇后这话一出来,竹影立刻接口:“娘娘,皇上让宸妃代传口谕。”
孙云儿仿佛不曾察觉到皇后的失礼之处,拣着字眼,把皇帝的旨意简要说了:“皇后凤体失和,皇上的旨意,让娘娘产后去慈恩寺静养,一则是为国祈福,第二也是替五皇子求平安。”
话,被孙云儿尽量说得中正平和,可是再怎么样,也掩不过这话中惊雷一般的意思。
这道圣旨,等同废后,所缺的,不过是一纸诏书罢了。
皇后先是一愣,很快就冷笑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的笑声越来越大,惊得枕边襁褓中发出微弱的婴儿啼哭,皇后好似被一道惊雷击中,陡然止住笑声。
眼前站着的女子面露怜悯,好像觉得她出宫是一件多么可怜的事,可是皇后并不懊悔和后怕。自己虽然败了,可是她知道,她的娘家没受牵连,她的孩子也还是中宫嫡子,何家和孩子的前程,并没受到影响。
即便如此,皇后对于皇帝的冷酷,还是觉得心寒。
她知道皇帝恼怒于她的作为,皇帝一生桀骜,怎么能忍受一个女人强迫了他,可是皇后觉得自己是为了国祚,应当被皇帝谅解的。
于是一腔怒火,便朝着孙云儿尽数倾泻:“竟然是你?怎么是你?”
主仆两个心意相通,竹影立刻听懂了主子的意思。
主子是猜测,眼前这位年轻貌美的宸妃娘娘,或许就是以后坐上凤座的那一位。
皇后心中百感交集,对着孙云儿,没有一点好声气,虽然没有再像方才一样大笑,却也言语锋利:“我要出宫了,是不是终于如你所愿?想来,皇上是特地叫你这胜利者,到我这败将面前来耀武扬威来着?”
皇后竟把自己出宫当成了孙云儿的挑唆,孙云儿不由得苦笑,然而有苦也说不出。
这一日皇后生产,孙云儿亲眼见着许多,她是同情皇后的,所以许多事,她不忍心、也不必对皇后说穿。
太后毫不犹豫地舍母保子,毫不顾念从前的情分,皇帝苦心孤诣地夺走皇子,赶皇后出宫,还有容妃,循着机会就往太后面前献殷勤,仿佛皇后马上因着难产而亡,她容妃很快就能登上后位了似的。
无论怎么说,皇后都已是一个败军之将,孙云儿实在不必在她面前逞威风,于是也不辩驳皇后的话,只微微福一福身:“皇后娘娘且请歇息吧,我的话已经传完了。”
皇后满以为孙云儿要借机耀武扬威,谁料这新晋的宸妃竟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不由得叫她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