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为此,哪怕是叫皇上扫兴,她也顾不上了。
  横竖皇上不会来恩宠她,只会时时摆出一副歉疚和宽容的态度,她为什么不利用好这些愧疚呢?
  第22章 君心难测
  御辇出了东六宫,然而皇帝却没心思往养怡居,随口叫了个“停”,唤过何礼:“朕想去御花园散散心。”
  何礼应了一声,对后头人挥挥手,躬身上前来,陪着皇帝往御花园深处走去。
  秋意沁人。
  阳光已失了夏天的热度,穿过深黄落叶,疏疏落落洒在人身上。
  光影斑驳,照得皇帝面上一明一暗,叫何礼看不清皇帝的神情。
  何礼是陪着皇帝一路走上来的,哪里猜不到皇帝在想什么,他虽然明白,却不能劝说。
  此次的事,往小了说是家事,往大了说是国事,无论哪一样,他一个太监,都没有置喙的余地。
  张灵均失了规矩,皇上并未迁怒张贵妃,然而却也深深觉得,再由张贵妃代掌后宫不宜,是希望皇后借机重掌宫务的。
  可是皇后,依旧默默无声。
  何礼自诩八面不沾,也暗暗替那位皇后主子着急,她再这么懒怠下去,皇上便连生气都不愿生气了。
  皇上再看重正统,也不可能俯身去哄人,皇后与皇上情分虽深,天长日久,也要消磨殆尽。
  真到了那一步,只怕后位就要易主了。
  甚至,不用等到那时候,就说眼下,皇上明明该扶持皇后出来重掌宫务,却还是把心偏向了张贵妃。
  若不是张贵妃自个儿心思重,造作太过,只怕皇上早就要全力抬举她了。
  “何礼,你说说看,朕看起来坐拥六宫粉黛,可是想找个可心的人说说话,竟也不能够。”
  这说的是孙美人,何礼心里明白。
  他望一望皇帝,装个糊涂:“宫中处处得守规矩,贵妃娘娘和贵嫔娘娘在皇上面前,说话难免拘谨,不能怪两位娘娘。”
  皇帝知道何礼在打马虎眼,回头用力瞪一下:“你这个面糊人,和稀泥和到朕面前来了?朕说的不是她们两个!”
  何礼被揭破,嘿嘿一笑:“孙美人位份实在太低,皇上哪怕是想单独见她,也不能够啊。”
  “既是位份低,那就给她升位份,叫她自个儿住,这不就是了。”
  皇帝随口说出,仿佛只是吃饭喝水这等小事。
  何礼不敢扫皇帝的兴,却不得不委婉相劝:“主子,要孙美人独住一个宫,也得是四品的婕妤往上了,这……”
  皇帝只觉得气闷,又用力瞪一眼何礼,重重哼一声。
  然而他也知道礼制不可废,咬牙半天,长叹一口气:“皇权,皇权,细算起来,净受人辖制!”
  这话仿佛是在说后宫,又仿佛是在说前朝。
  何礼也默默叹口气,半遮半掩地劝:“时日久了,总有云开见月的那天。”
  “罢了,如今事忙,朕还顾不上这头,你替朕记着,等过年时候给宫嫔晋位,让孙美人晋个四品的婕妤。”
  孙美人这恩宠来得真是莫名其妙,皇上是个多英明睿智的人,怎么会喜欢那么一个直人?
  虽然那位美人主子娇俏讨喜,可是离旁人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论知礼懂事,有江才人,论安分守己,有惠贵嫔,论起美貌,更有丽嫔和两位罗美人,为什么皇上偏偏宠爱她?
  何礼再猜,也只能往八字相合上头猜。
  虽然知道主子喜欢那位孙美人,何礼还得硬着头皮劝:
  “皇上,孙美人一无身孕,二无功劳,如此越级晋封……”
  话未说完,皇帝已经投过冷冷的眼神,他本生得英武,加上君临天下的威严,几乎压得何礼抬不起头,赶忙改了口风:
  “孙美人陡然越级晋封,只怕受人非议,到时候反倒对她不利。”
  这话是真的,文官一枝笔厉害,什么都敢参,加上后宫没一个简单的妃嫔,到时候便是把孙美人架在火上烤。
  皇帝不再说话,沉默行至一棵高大的桂树下,猛地停住脚步。
  前些日子一阵秋雨,打得桂花七零八落,寥寥无几,几星黯淡灰黄色的桂花零星缀在叶间,香味残败,一如皇帝此刻的心境。
  何礼还想再说几句,看看主子到底没坚持要晋孙美人作婕妤,便不再出声了。
  皇帝看着那株年深日久的桂花树,不知想些什么。
  仿佛这树从有他记忆起就屹立在御花园里,直到如今,越发显得郁郁葱葱。
  桂树枝叶交错,正好像朝局和后宫。
  前朝的事波谲云诡,本就不是后宫该掺和的,张贵妃有个当大将军的胞兄,容贵嫔有个做清流领袖的祖父,这二人绝不适合掌管宫务。
  因此,他指望着皇后统帅、约束后宫,可是皇后却沉溺于丧子之痛,连职责本分都忘了。
  宫务总得有人管,不是皇后,便是旁人。
  张贵妃代管六宫,虽然兢兢业业,却只计较于细枝末节,不懂得立规矩树威严,和嫔敢传出那样的流言,却只得个捧杀的待遇。
  容贵嫔还算进退有度,然而皇帝实在不愿亲近。
  惠贵嫔也还贤德,可是只知道埋头教养三皇子,没什么大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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