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太医捻着银钩,从后肩创口慢慢扯出来,带出一缕缕深浓血沫。
虞幼文别开眼睛,不敢再看。
那太医包扎好伤口,解释道:“诏狱的铁钉不知钉过多少人,是带着毒气的,”
“要拿纱条过几遍,不然伤口发脓,就没得救了。”
虞幼文出了门,唤来长随吩咐几句,不久,长随取了只扁长木匣来。
他交予太医,太医拨开铜搭扣,是一支根须完整的老参。
因林扶荣伤势过重,身体虚弱,太医不许挪动,就让留在锦衣卫。
两天后,皇帝銮驾回宫,虞幼文叫人给林烬送消息,然后去了一趟内阁。
等傍晚时回来,已是人去屋空。
他离开锦衣卫,回了家,甚至都没派人去打听。
夜里,屋里点着两支白烛,虞幼文坐在床沿,手里拿着书,许久都不曾翻页。
房门开合,他抬头去看,是林烬,虞幼文期待地望着他,结果他轻轻摇了头。
虞幼文捏紧书脊,抖着嘴唇低语:“他还是个孩子。”
林烬把他抱在怀里,一言不发。
虞幼文埋首在他胸膛上:“辛捷该怎么办,当初、当初就不该带他回去。”
“别这么想,”林烬松开他,温柔地捧起他的脸,“这不关你的事。”
虞幼文的眸底湿润,空茫茫睁着眼睛:“将军,若哪天我也……”
“嘘!”林烬打断这话,他的身体几乎立刻绷紧了,把人紧紧扣在怀里。
虞幼文环着他的腰,把林烬抱得很紧,没说他有次也差点死掉。
夜里两人都没睡着,什么也没做,面对面抱着。
这时节昼长夜短,整夜不睡,也觉得时间短似一瞬。
清晨起了风,初夏的风不急不躁,把院中海棠吹落满地。
虞幼文一身绯红官服,慢吞吞往外走,他身边是林烬。
两人像昨夜那样并着肩,过院门,上了往宫中去的轿子。
近日朝事平顺,虞景纯被太傅训了几次,在朝会上不怎么再开口。
他除了当众驳斥林烬,然后听御史文绉绉的骂,其余时间都坐在龙椅上看崔文鸢。
虞景纯并不愿意费心思对付人,一来是怕伤着崔文鸢,二来是没这能力,再一个也着实不想把朝堂搅得天翻地覆。
本着得过且过的心态,闲散度日。
第110章 他不是小戏子,是个读书人
下朝后,他回勤政殿,抱着嵌玉六瓣莲套盒躺到软榻上,才咽下阿芙蓉,就听张弛来禀,崔文鸢求见。
虞景纯闻言便笑:“快请。”
他仿佛吃醉了酒,小兽般天真的鹿眸,泛了层朦胧雾气。
虞幼文进殿,绕过屏风,没再往前走:“端午出城去玩,你为何没带允安?”
“他说身子不舒坦,”虞景纯半敛着眸,从浓密的睫毛下看他。
他指了指茶案对面:“过来坐,你怎么没去看赛舟,我等你许久,往年我们……”
“别再提那些,”虞幼文不留情面地打断,“承运库的事,是你指使允安做的吗?”
虞景纯神色疑惑:“什么事?”
他有些看不清,能好好说话不过是因心中渴望,自从那日李斯谊把他带走。
他就没有和崔文鸢单独待过。
他很想文鸢。
虞幼文蹙着眉审视他,这副模样,完全不像知情的样子。
其实内心深处,他也不认为虞景纯能做出这种事。
他垂下眼眸,望着地上花纹繁复的地毯,这身影清俊单薄,落在视线混乱的虞景纯眼中。
像是挨欺负了。
他撑着软榻起身,赤着脚下地,摇摇晃晃地往他那边走:“怎么了,可是林烬对你不好?”
虞幼文摇了头,摇过,翕动着鼻尖,随着虞景纯靠近,那股甜香愈浓。
他神情立时变了,倏地抬眸,瞪着虞景纯。
虞景纯缓缓喘着息,眼眸潮湿,他才走到屏风边。
眼前人影一晃,崔文鸢去了软榻那,他又艰难往回挪。
虞幼文翻找一遍,打开那套盒,里面盛满了棕色药丸,他猛地嚷了一嗓子:“张弛!”
殿门闻声而开,张弛进殿,虞幼文把木匣丢到地上。
棕色药丸散落一地,张弛看了看懵懵然的皇帝,又看向满面怒容的崔文鸢。
“公子,这、这是允安做的,老奴不知道啊。”
虞幼文整张脸拧起来,眼眉凌厉地挑了挑:“把陛下扶到床上,带人仔细搜,一颗药都不准留。”
张弛忙上前,搀着好不容易靠近软榻的皇帝,换了个方向,往龙床上送。
虞景纯无妄地挣动,声音软绵绵:“放开我,我要去文鸢那儿。”
没人理他。
安顿好皇帝,张弛带人搜检勤政殿。
虞景纯日上中空才清醒,撩开床帘下地,问床侧跪着的小宦官:“叶安呢?”
小宦官答:“叶统领还未回宫,陛下,崔大人在外面?”
“怎么不早说,”虞景纯边披衣服,边往外走,“文鸢呐。”
虞幼文在看内阁呈报,没吱声。
虞景纯像个大傻瓜,早忘了先前的事,实际上,他最近一直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他怕把人吓跑了,不远不近地看,崔文鸢肉眼可见地疲惫了。
他紧抿着嘴唇,眼睑下有点青黑色,眉间浅浅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