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虞幼文自然明白他为什么懊丧至此,他背过身,负气地反问:
  “我为什么不能是?”
  虞景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扳着他的肩转过来:“不能是的,文鸢呐,这玩笑开大了……”
  虞幼文拂开他的手,他没想挑明的,可此时一气一怒,就脱口而出:
  “皇叔,你在想什么!”
  “我、我……”
  虞景纯有些发慌,急得大汗淋漓。
  正张皇时,对上虞幼文那双含怒的秋水眸,思绪一下就拨云见雾的清晰起来。
  怪不得这几天都不见自己呢。
  他想编瞎话糊弄过去,可心知决计骗不过崔文鸢,只得一把捂住脸,大叹几声说:
  “说穿了也好,幸好没犯错。”
  虞幼文看他胳膊肘撑在膝上,气呼呼的喘着粗气,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模样。
  他也有些尴尬,伸手戳了戳虞景纯的胳膊,想扯开话题:
  “你喝醉了就喜欢跟那些人胡闹,以后可得注意点,别稀里糊涂的走了消息。”
  惦记自己的侄子,这事只稍想想,虞景纯都要没脸见人了。
  他双手捂着脸,声音闷闷的:
  “别挨我,气着呢!”
  他颓然呆滞地回了胭脂巷,刚进院,就见阿桃提灯来迎,他嘶声哭叫出来。
  “桃儿,我要死了。”
  蓦地听见这么一句,阿桃气急,用力跺了几下青石板:“爷又在说甚么胡话,可是吃醉了酒。”
  虞景纯凑上前,几次启唇,终究只扔下一句:“跟你说了也白搭。”
  阿桃扶着他的胳膊,将人往屋里搀:“你不说我也知道,瞧你这样,怕是在崔公子那受了委屈。”
  “我怎么说的来着,你还不信,”阿桃戏谑地笑,“奴家这双眼,可利着呢,他与林将军定是勾搭上了。”
  这话像是巨石入水,虞景纯腾得一下跳起来:“瞎胡吣什么,他……他才不会。”
  阿桃道:“你也别急着跟我辩,咱们来日方长,走着瞧。”
  虞景纯歪在榻上,整个人散了精气神一般,没劲儿搭理阿桃。
  阿桃跪坐在他身旁,没规矩地摸他脑袋:“作这丧气样子有什么用,专心奔着自个前程,什么样的人抢不回来。”
  虞景纯抬臂,用宽袖遮住脸:“没用的,纲理伦常大过天,那人……我是无论如何得不到了。”
  阿桃见不得他这个颓废样,睨着他:
  “不过是表兄弟,有什么伦理纲常,再说都龙阳断袖了,还讲究这些虚头巴脑的做甚么,惹人笑话。”
  在一阵死寂般的沉默后,虞景纯放下横在额间的手,露出一双红通通的眼,语气不甘地说:
  “你这话……也有些道理。”
  第23章 我可以更厉害
  将人哄好了,阿桃才拎着灯笼起身,虞景纯一把拽住她的裙裾:“这么晚了,还要去哪?”
  “谬家倒了,要送香兰去杭州避避风头,我去送送她。”
  虞景纯想她陪着,不肯松手:“让底下人去就行了,外头冷,何苦跑这一趟。”
  阿桃道:“好歹姐妹一场,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不去瞧瞧,我哪能放心。”
  虞景纯无奈,从软榻上爬起来,拿了大氅给她披上,又殷殷嘱咐了几句,才让人走了。
  此时寅时刚过,冬日里天儿亮得晚,院中黑黢黢的,吹着萧瑟的风。
  他在风里站了片刻,才模糊觉着,阿桃刚刚是准备出门,不是来迎他的。
  本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发生在此时,便更使人觉得世间孤苦,心中酸涩。
  他摸着黑,拐过耳房朝东走了几丈远。
  那里有间小禅室,屋不大,南墙上供着小佛龛,在昏暗光影中瞧着颇为渗人。
  虞景纯往常是不怕的,可今儿心里却瘆得慌,他踌躇片刻,走上前熟练地在佛龛上摸索。
  机关都是用熟了的,可今日东墙却迟迟不开,像是哪里卡着了。
  他越摸越急,惶惶地说:
  “哥哥,你不愿见我么……”
  话音才落,东墙开了,露出一个逼仄的门缝,虞景纯侧身溜进密室。
  密室不大,前后左右最多七八步,靠墙一方檀木案,上面供着两个牌位,刻着前太子与前太子妃的名讳。
  他掏出火折子点燃烛台,又燃了线香栽进供炉里,神色凄然无助。
  檀木案前放着蒲团,往常都是懒散坐着,今日却端端正正跪好。
  他也不说话,就呆呆地看着牌位。
  另一边,林烬推门进屋,绕过围屏,就见虞幼文趴在软榻上,侧脸埋在褥子里。
  他忖度着虞幼文的目光,没多犹豫,伏身罩了上去:
  “我看他出门时都快哭了。”
  背部抵着宽厚的胸膛,这个姿势不怕露馅,又暖和,虞幼文喜欢。
  他瞧了两眼林烬:“被我气的。”
  虞景纯那些试探,他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就是怕表明心意被拒,失了体面。
  他想让自己对男子产生兴趣,等时机成熟再下手,就跟他想找人拖林烬下水是一样的。
  到底是一家人,心思同样龌龊。
  林烬低头嘬了口他的脸蛋:“能不生气么,哪有跟小叔一起逛窑子的,要是传出去,名声还要不要了。”
  虞幼文微微侧身:“有皇祖母呢,这事传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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