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第二,便是一手传承了这道门第十二宗,衍天宗。
  一本《衍天遗册》记载了这方天地之内万事万物因果,凡属止战之印内,一草一木一切人事皆循此书发展,生生死死逃不过天定命运——换言之,承载着道祖意志的《衍天遗册》便是当时的天道。
  而衍天一脉传人,亦被称为天道代行者,不但持有《衍天遗册》,更是精通各种因果之术。衍天一脉的使命是抹除一切《衍天遗册》记载之外的变数。
  谁料万世太平之下,道门再无飞升之人,而所谓的“万世太平”也不过维持了五百年。
  悲喜困顿,生死别离,人人难逃写好的命运。
  道门的气运终究走到尽头,各宗同室操戈,倒行逆施,直到这治世出了个离经叛道的弟子——祝时晏。
  祝时晏是《衍天遗册》之外,最大的变数。
  “也就是说,十年前那场天灾,天地崩坏,时空变乱,都是因为旧的天道难以为继?”
  相送到城门口,凌原与庄澜已经听祝时晏讲了许多道门旧事。
  “所谓的‘止战之印’,就像几个皂角泡,”祝时晏比划道,“泡泡一破,内中的一切便暴露出来。内外的世界彼此融合磋磨,才引起那场天灾。”
  “怪不得当时出现了两个月亮!”凌原道,“这么说,祝时晏果真是为了摆平天灾,才散尽修为重伤昏迷。都说他已飞升,我看多半悬了。”
  庄澜也附和道:“我听说这种情况,捱越久越难醒。”
  “云仙师恐怕要等到海枯石烂……”
  两人俯仰叹息,对云骄表达了巨大的同情。
  祝时晏道森*晚*整*理:“不要那么悲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祝时晏能站在这里跟两个活生生的人讲话,分明就是一大进步。
  凌原又追问道:“那么,旧的天道覆灭后,新的天道是什么呢?”
  “……”祝时晏有半刻的语塞,他拍拍两个少年的肩膀,“不管新的天道是什么,定然与衍天一脉的使命相悖。没做成云骄的弟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们两个,别太气馁,山长水远,天高海阔,自有一展身手的时候。”
  凌原撇开头,哼了一声。
  庄澜对祝时晏道:“你看起来年纪与我们相仿,怎对道门旧事知晓得这么清楚?”
  祝时晏一笑:“祝时晏与我交情匪浅,道门那些事情,就连祝刻霜几岁戒掉尿床,我都知道。”
  “哦?当真?祝时晏与你的交情,还能好过与云仙师的情分?”
  他脸上一阵发热,将两人往城门外一推:“休要挑拨我与云骄之间的关系!快走吧你俩!”
  庄澜背后有人指点的事经云骄点破,无相宫众人认定凌原与庄澜是梁国国师派来的眼线,立即报予掌事的净缘禅师。
  国师对太微宗派出眼线日夜监视,怎可能漏了无相宫。
  净缘下令将他二人看住,祝时晏赶在这之前将他们放了。云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这名新收的弟子将两人送出了城。
  “祝时晏?”
  祝时晏回程时脚步轻快,还哼着小曲,才进无心苑的院门,就被一道淡淡的声音截住。
  “云……仙师。”他脱口想喊“云骄”,到嘴边生生改了口。
  云骄从边廊独自走来,袖口还带着一丝青竹的冷香,也不知在竹林间站了多久。
  “叫我什么?”
  “师……”祝时晏舌头打结。
  方才和凌原庄澜侃侃而谈,现在见了云骄像个锯嘴葫芦。
  那声“师父”他始终是喊不出口。
  要他对着云骄喊“师父”,像在扮演奇怪的戏码。
  好在云骄没多计较称呼,转而问道:“人都走了?你待如何与净缘交代?”
  “请师父代我说情!”这回祝时晏喊“师父”没了矜持。
  “哦?”云骄面露意外。
  “凌原与庄澜为了求师跟前跟后足有两个月了,师父早该看出端倪,却没透露半点,难道不是为了给少年人一点机会?今日答应我们比剑,想必也是为化解冲突,将事情遮掩过去。”
  云骄道:“你恰在庄澜骑虎难下之时,提出同意比剑,给他们机会的人,是你。”
  “他们这个年纪涉世不深,容易受人利用,其实两人都无坏心。给年轻人留点转圜余地,日后或能改过自新,有所作为。”
  云骄一时沉默,似乎在揣测他真正的用意是否如此单纯。
  实际上,此时早有无相宫的人暗中跟上那两人,好顺藤摸瓜,找出背后指点之人。
  若非面前这名新收的弟子擅作主张,云骄还得另寻一个契机将两人放了。
  末了,他微点了点头:“你年纪不大,讲话倒是老成。”
  “……”
  今日第二次有人说祝时晏年纪不大了!
  祝时晏摸摸自己的脸,不由发出一声疑惑:“咦?”
  从骨相能感觉到,这幅身躯年纪不到二十岁。
  祝时晏的神魂在世间游荡十年,从没照见过镜子里的自己,也不知自己什么模样,而今得到那枚玉符化出人形,竟然是十几岁的模样。
  “祝时晏内丹尽毁陷入昏迷之时,年纪正与你一样。”
  听云骄在自己面前提到自己,是一件挺微妙的事。
  十年来,祝时晏偶尔会跟在云骄身边,旁观着后者的一举一动,却从没听他主动对旁人提起过祝时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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