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祝时晏身随意至,神行无阻,片刻便至无心苑。
  至房门前,却慢下脚步,宛如近乡情怯。
  临到头,他竟然想不出要用月光书对云骄说什么。
  思君甚久?归期将近?
  无心苑笼罩在黄昏结界当中,整个院子尽见夕照憧影,哪有什么月光。
  他在门边驻足,看到房内落寞背影。
  似一副抱残守缺的旧画,永远停滞在日落时分,明月照不进,微风送不入。
  他发觉,任他搜肠刮肚给自己想出绝好的借口,云骄双目已盲,要如何看得到他在墙上凝光作句?
  像个护崽的母鸡。祝时晏心想。
  祝刻霜,二十多岁的人,给他气出鼻涕泡来。
  可小师叔在对方手里,抢也抢不来,打也打不过,只得抻着头往他怀里瞧。
  泪眼朦胧的什么都还没瞧清楚,就被云骄一剑弹飞出去,在无心苑门口栽了个跟头。
  “只准看一眼。”云骄说完,把人抱回了东厢。
  “云骄!我杀了你!”
  院门外传来祝刻霜的怒吼。
  隔了半刻,又嚎道:“云骄!待我闭关结束便来杀你!”
  祝时晏担心他气急攻心,便至门外,见他扒在在墙上窸窸窣窣刻着什么。
  待他离开那面墙时,墙上第二十个“正”字已被补全了笔画——这是他抢人的计数。
  他的第一百次尝试又以失败告终。
  不过是一次失利。
  来日方长,祝刻霜还年轻,还可以有下一次,下下次。
  他把脸一抹,仗剑回返。
  祝刻霜想要立刻回宗门闭关,精进剑法,把祝时晏抢回来。
  至于抢回来后如何照料如何安置,他还未作打算。
  祝时晏看他印堂发黑,似有厄运缠身,不大放心,便一路跟了过去。
  月光照着蜿蜒山路。
  青年禹禹独行,背影寥落,却不察所思所想之人就在身侧。
  祝时晏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又伸手勾肩搭背:“你最喜欢的小师叔就在身边看着你,感不感动?欢不欢喜?”
  当然,祝刻霜根本听不到他的戏谑,只觉得微风拂面,甚是扰人。
  走到半山腰,他忽然咆哮一声,对着山石劈了下去。
  “祝时晏,我最讨厌你了!”
  顾柏新更气了,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育这个小屁孩,他愤怒地撸起袖子,正准备跟他好好理论理论时,对面发来一句语音。
  顾柏新还以为他想通了,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点开语音。
  谁知听完后他面露惊恐,一屁股坐在地上,额上冷汗直冒。
  太,太子殿下?!
  第 133 章 第18章
  云骄发的语音里没什么内容,只有一个听起来晦涩难懂的名字,语气也非常平淡,但从中透露出的威压让顾柏新吓得脸都白了。
  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恭恭敬敬地将光屏摆在自己面前,神情紧张地问:【殿下,您怎么亲自出海了?】
  鲛人族现今仅存万余,族内人民相处和谐,素来也没什么尊卑之分,但皇室总归是例外,尤其是这位一出生便被祭司大人倾点为下届鲛人之王的太子殿下。
  顾柏新隐约记得自己在离开家乡时,曾远远地瞧见过一眼这位殿下,那时候他还是个孩童模样,面容冷淡地站在王上身边,小小年纪周身的威压和气场便已不容小觑。
  皇室血脉对普通鲛人有着天然的压制,这位天赋异禀的殿下尤甚,怪不得他之前跟他聊天的时候总有一种莫名其妙想要臣服的感觉。
  原来是天性使然。
  顾柏新回想起自己刚刚说过的话,腿一软,差点又要跪倒在地。
  “这人既然不是来偷祝时晏金身的,那就是来求师的。”
  “他没有佩剑,应该不足为惧。我瞧他年纪与我俩差不多大,只是不知道修为深浅。他靠近时,我竟然没有察觉,一打眼人就在跟前了。”
  “呆货,我师父收徒又不看修为和剑术,只看眼缘。”
  “什么?我师父不是失明了?拿什么看?”
  “……你意会一下。”
  正说话,铜板端着伤药绷带等物进门,凌原和庄澜立刻噤声。
  听到这话,凌原庄澜都黑了脸。
  可能颍川百草生写的《祝时晏传》流传太广,这个年纪的孩子里面,崇拜祝时晏的特别多,他的模仿者也不胜其数。
  洛水城是祝时晏故里,这儿的小孩子打架都喜欢喊祝时晏的常用剑招,例如“邺城题赋”“参阳第七”。
  当世对少年剑修的最高赞誉,大概便是“有祝时晏当年风采”。
  两人受的都是皮外伤,铜板一边给他们包扎伤口,一边数落个不停。
  “最烦你们这种投机取巧的!要我说,学得越像,越没可能。走上这条道算是走岔路子了!怎么我听说又来一个求师的,你们最好劝他也打消这个念头!宫主收徒只看眼缘!”
  庄澜和凌原默不作声地看了眼对面一直没出声的祝时晏,意思是这话你也听到了,还不快知难而退。
  铜板给凌原的绷带打了个结,端着盘子转身,正与祝时晏打了个照面,吓了一跳:“见鬼!你什么时候站那儿的!”
  待他抬头看清祝时晏的容貌,整个人顿时呆立,手里的托盘稀里哗啦翻了满地。
  “公子?!”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