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程峥下意识要唤裴邵前去看看,又一想裴邵方才被自己差去寻程慕宁了,正要改口时,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席间。
程峥顿了顿,便继续说:“裴邵,快派几个人去林间找找。”
“是。”裴邵也不推辞。
席间的阿日善轻轻蹙了下眉,不知为何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但那边的永宁公主看起来却神色自然。再一想这人手无缚鸡之力,图雅虽然莽撞,但凭武力也绝不可能在程慕宁手上吃亏,阿日善心道约莫是自己想多了,逐渐放下心来。
冯誉的席位被安排在程慕宁右手边,离得近,看得也清晰。程慕宁刚落座,就听他说:“公主伤了腿脚,还是尽快请个太医看看为好,强忍只会坏了筋骨。”
程慕宁微顿,说:“多谢冯大人关心。往年六部几位官吏里,就属冯大人对围猎最感兴趣,今年怎么不见大人下场?昨日就发觉冯大人愁眉不展,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冯誉目视前方,说:“公主察言观色的本事了得,既然心知肚明,何必要问呢。”
程慕宁笑笑,也不再看他。她抿了口茶,又夹了枚糕点说:“冯大人若愿意,得空可以与本宫说说,虽然未必能为大人解忧,但也说不准呢?”
冯誉看了她一眼,又转回视线。
午后,酒酣饭饱,百官各自下场围猎。程峥酒量不好,趁机回到幄帐小憩了片刻。
图雅一整个白日不见人影,到了晚上,乌蒙使臣愈发觉得不对,程峥也开始担忧,到底是乌蒙的公主,若在大周境内有个什么好歹,实在难以交代。
于是禁军纷纷出动,在林间大规模找起了图雅。
幄帐里,阿日善听到林间找人的动静,皱眉道:“图雅昨日就研究过这里的路线,就算走失了,也不可能几个时辰找不到路,一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闻嘉煜拨开帘子看了看外边,走进来时敛了神色,说:“以图雅的身手,林间野物伤不了她,就怕遭人暗算。”
阿日善手中的佛珠顿了一下,“你是说永宁公主?”
闻嘉煜沉吟道:“永宁公主今日赢得蹊跷。”
“就为了一场比试?”阿日善摇头,“那位公主不是个莽撞的人。”
闻嘉煜道:“但图雅的莽撞却容易得罪人。”
阿日善沉默了,说:“图雅所为的确欠妥,但图雅是乌蒙的公主,若真如此,王庭绝不会轻易罢休。人是我带来的,我不能坐视不理,我得去找找。”
闻嘉煜没有拦阿日善。
待阿日善离开后,宝音左顾右盼地撩帘进来,她惶恐道:“公主她是不是……”
闻嘉煜扯了下唇,一改方才在阿日善面前的肃然,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说:“永宁当初能为了永昭意气用事,与圣上争执输得一败涂地,她要是知道永昭死在图雅手里,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宝音脸色一白,“那……”
闻嘉煜淡淡暼她一眼,“怕什么,往后也没人再随意鞭打你了。等回到乌蒙,我给你找个好去处。”
宝音还是惴惴不安,却只得应下。
……
程慕宁的脚踝已经肿得穿不了鞋袜,太医给开了药油,银竹拿不准力道,摁得程慕宁直抽气。银竹也不敢再随便摁,这时裴邵进来了,她才手忙脚乱地起了身。
程慕宁看到裴邵手里的东西,说:“大冬天,哪里找来的冰块?”
山上遍地都是细雪,但冰可不好找。裴邵蹲身握住她的脚,裹着冰的帕子贴紧她的脚踝,说:“山顶的石泉结了冰。太医说了,你这脚三五日不能下地,需得日日冰敷才能尽快消肿。这么严重,方才怎么不说?”
“方才没觉得很疼。”程慕宁囫囵应过,怕他生气,岔开话题说:“他们还没有找到图雅?”
裴邵说:“我把红绳牵回了原来的位置,图雅被圈在禁地里,他们轻易不会往里去。等天亮吧。”
程慕宁寒冬天里伤了脚,也伤了手,眼看脸色也不好,裴邵只想把人伺候好让她睡,偏这时冯誉来了,从来不主动上门的人这会儿就等在帐外。
裴邵开口就把人赶走,“叫他明日来。”
银竹迟疑地看了程慕宁一眼。
程慕宁被握在裴邵手里的脚掌轻轻晃了一下,道:“裴邵。”
裴邵不悦,在程慕宁恳求的目光下蹙了下眉。他整理好她的裙摆,将人抱到案几旁,用毯子盖住了她的双腿,这才掀帘出去。冯誉没料到裴邵会在帐子里,想到什么,他倏地一顿。两人没有寒暄,只互相点了个头。
进到里头,冯誉朝程慕宁拱了拱手。他闻到了药味。
程慕宁示意银竹奉茶,“冯大人坐。冯大人这个时辰来,是有什么要紧事要与我说?”
冯誉落了座,神情严肃,默了片刻才说:“陇州暴乱,与公主有关吗?”
程慕宁扬了扬眉,“冯大人觉得我有意挑起陇州暴乱,以此逼你选择与我为伍?”
冯誉也觉得这事说起来荒唐,他两手搁在膝头,缓了缓说:“公主提出清丈土地,事情刚陷入僵局,陇州就在这个时候因为农田的事发生暴乱,难道不是太巧了吗?”
“巧吗?”程慕宁的杯盏里盛的是药,她却像喝茶似的,抿了口也不见皱眉,要笑不笑地说:“陇州难道是今年才发生了暴乱,往年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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