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秦政最不喜欢他说凭什么。
  他眉宇间浸润着怒气,此时又添了对他的不解:“为何不可?”
  “寡人为君王,之于你永远是高位者,既然给了你真心,你就得拿出同样的真心。”
  嬴政不说话了。
  想说服有着绝对君臣观念的自己。
  他知道他做不到。
  嬴政舔着自己唇上的伤口,少有地觉得好疼。
  他们互有感情,却又互相争斗,互相在对方身上撕咬出伤口。
  可偏偏大多时候,他们又会褪下尖锐的外壳,相互依偎,相互温暖,做对方世上的唯一。
  他们势均力敌,他们纠缠不清,他们的关系病态而疯狂。
  到底要怎样才算结束。
  他不说话,秦政却从他的神色悟出了什么来,道:“说了这样久的真心,你无非觉得寡人高你一等,这份真心难长久。”
  这些话嬴政早前就说过。
  秦政自然也承认过,他早该意识到他会对此耿耿于怀。
  “那你想要如何?”秦政问:“想要寡人唯你一人?”
  经此一次,嬴政再也不想与他谈什么感情,冷冷道:“不需要。”
  秦政看他这样冷漠就来气,他紧抓着他衣领的手向上,这次终于是掐在了他的脖颈。
  却也被他制住了手腕,方才擦出的伤骤疼,疼得秦政不想再用力。
  他不想要感情,那么他就只想要权力。
  长久相处,秦政知道他的目光永远向上,永远长远,好似不会累似的向前奔赴。
  他眼里只有前路,即使会侧目看他,拉着他一同向前,但要他为了一个人停下步伐,秦政知道这对于他来说不可能。
  不知为何,秦政出奇地理解他的想法。
  也就理解了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他的脉搏在手里跳动,温热又脆弱的脖颈就控在他手中,秦政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真的掌控了他。
  他问:“又或许,你想要与寡人齐平的位置?”
  “凭什么?”
  秦政像在说一件不可思议的事,道:“就凭寡人对你的喜欢?”
  “你才是荒唐!”
  这早已知道的结果并不会带来多大的惊诧,嬴政面无波澜,手下紧抓着他的手腕。
  如果他要下手掐紧他的脖颈,他就能扭断他的手腕。
  他静看着秦政因怒气而显了狠厉的面庞,听他道:“不是不想要吗,迟早有一天,寡人要你求着要。”
  秦政将他往旁甩去,起身的前一刻,他最后道:“乖乖在宫中待着吧。”
  而后看向门外,方想喊人进来将他带下去,一直沉默的他却开了口。
  “前不久巴蜀发现的矿产,大王丝毫不觉得突然?”
  秦政猛地垂眼看他,却见了他盛满幽冷的眸。
  “人力不多,水渠的进程却又快了许多,大王也不觉奇异?”
  嬴政从凌乱一片的床榻起身,缓缓道:“这只势力,又是如何在大王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组建,大王不觉好奇?”
  秦政顿了许久,质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的比大王想象的还要多,”他来到了秦政身前,看着他道:“我能做到的,也比大王想的要多。”
  嬴政看他逐渐紧抿的唇,挑了眉头:“如何?”
  秦政在此刻思及了他方才的话。
  他才是笼中雀。
  本以为他那样说,只是将话还回来,难道他真的有在着手去做?
  那又怎么可能?
  嬴政继续道:“大王也无需忧心,即使我行事对于大王来说诡谲无常,但我做的事于秦国有利,这一点从来不假。”
  “若大王不这样纠缠,继续这君臣身份,那么一如从前,我还是会为秦国的利益奔走。”
  留下这句话,他错开秦政,往外走去。
  秦政反手就抓住了他。
  嬴政也不反抗,只是悠悠道:“若大王非要幽禁,那么水渠将三年后才成,各处矿产,也要四处搜寻,而不是那样轻易寻到。”
  两人背对着,一个平静无波,一个却扬起千层浪。
  “是要秦国长久以来的利益,还是要因私情或是私利去断了这利益,大王自己做决。”
  僵持片刻,秦政眸子低垂。
  有这样的底气,他必定有把握能够做到。
  毕竟长久以来,他所计划的,十有九成。
  当初轻易同意让他督造水渠,本是想看他到底要动什么手脚,好日后抓到把柄,数罪并罚。
  不曾想现在却被反过来要挟。
  秦政也想不到,他对他是这样好,到头来,他竟会成为这样要挟他的阻碍。
  有那么一瞬间,秦政对他都起了些杀心。
  痛恶和犹疑交杂,理智和冲动混战。
  最终,他紧抓着人的手松了些。
  “想通了?”嬴政唇边扬起一抹讥笑。
  “想通了就好。”
  他抬手就甩开了秦政,毫不留情地甩下一句话。
  “别来招惹我。”
  第89章 迷雾
  屋门再度大开。
  这次却是从里主动开了来。
  门前一众等了这好一阵才见人,见了门开,还以为是秦政终于出来,当即迎上去,却是意料之外。
  嬴政忽视屋前一众人探究的目光,绕开他们就往外去。
  蒙毅岿然不动,目光放去屋中背对人的秦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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