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怪哉。”
  陆风呢喃一声,便想找个地方坐一下,但摸索半天却发现这牢里似乎没有能够下脚的地方。
  每踩一脚都听见脚下干草中传来的水声。
  这些干草都被浸泡许久了,发出的霉味、腐烂味、酸臭味等都随着他的脚步从脚下的草里冒出来。
  陆风干净的青衫与气息和这里格格不入。
  “别嫌弃了,之后你也会变成这样,随着这些干草腐烂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
  角落里躺着的人终于开口了,不过说的却不是好话。
  陆风也不介意,寻着声音摸索到那人的身边,拱手好脾气地问:“敢问兄台犯的什么罪?”
  “呵~”男人没好气的冷笑道:“命案!”
  说完他似乎是动了一下,不经意地给陆风留出一个刚好能落脚的位置,然后语气不自在地问:“你是瞎子?”
  陆风微微一笑,点点头道,“确实看不见。”
  “犯的什么事?”
  “采花大盗。”
  陆风说起这罪名时语气表情都十分自然。
  他提起衣摆,动作大方得体地坐在那勉强不错的干草上。
  第116章 先生下狱
  听见采花大盗四个字,干草上的人微不可察地偏过头,伸手拉开遮住眼睛的发绺,眯着污浊的双眼看了一眼陆风。
  大牢里十分昏暗,每隔几间牢房才会有一个火把在墙壁上出现,而且有的火把已经熄灭,剩余的也只有寥寥火光撑着,火星在熄灭的边缘来回跳动。
  微弱的光亮让人分不清现在是白天或黑夜。但是地牢里面的这些人早就习惯了黑暗,所以看陆风看得十分清楚。
  陆风身上的那一袭青衣十分干净,还带着醒神的清香,发间插着的一截青色竹枝更衬得他温和儒雅,且谈吐不俗,应该大户人家的公子。
  他从进大牢到现在都没有着急地失态大喊,哪怕面对污糟到无处下脚的牢房也不曾说什么,很是坦然地就接受了,平静得不像是第一次下狱的样子。
  不过就算现在穿着如何得体,到最后都还是会变成他们这样的,在大牢里不见天日,浑浑噩噩地等着死亡到来。
  男人想,要不了多久陆风就会受不了牢里的黑暗,然后开始叫冤,发疯,逃跑……最后接受现实,麻木地等死。
  牢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大家的结局都一样。
  至于这罪名……
  “采花大盗?我看你这双眼睛,不踩屎就十分不容易了,还采花!?”
  “……”
  陆风竟一时无言以对,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这人如此相信自己的清白。
  不过陆风也因此明白,这人估计和自己一样,是冤枉的。随好奇地问:“阁下进来多久了?”
  如果只是听声音的话,陆风觉得这人应当还比较年轻,只是身上死气沉沉的,感觉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不止是他,牢里其他人似乎都是如此,身上没有活人的那种生气。
  牢里无人说话,甚至连翻身的声音都鲜少出现,若非是还有呼吸声,陆风都很难判断这里面有多少人。
  躺在干草上的男人没有回话,像是睡着一样翻身背对陆风,面朝墙壁。
  陆风坐在他的脚边,见对方不回话也不再追问,干脆盘腿坐着闭目养神。
  牢房里静悄悄的,充满了恶臭烂臭味,仔细听仿佛还能听见蛇虫鼠蚁从干草上爬过的声音。
  很难想象地牢里如此多的人,竟然还会安静得如此可怕。
  就在陆风养神之时,旁边躺在干草上的人突然说话了。
  “不记得……”
  他不记得进来多久了,刚进来的时候还有些印象,后来意识到出不去之后他也试着记录时间。
  可是分不清白天黑夜的他根本坚持不了多久,那些衙役也很少来牢里,来也只是送人进来,或者带人出去。
  这回答来得有些晚。
  陆风缓缓睁开眼,心中情绪复杂,他从这人平淡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绝望。
  不禁语气柔和地问:“可要听听外面的事?”
  陆风这话一说出口,昏暗寂静的牢里就突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翻身声,像是有许多人突然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再等待着什么。
  身边侧躺着的人也是猛地坐起身,不过他下一秒却说,“你一个瞎子能看见什么,只怕是连这个小县城都没有出去过,知道的无非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陆风也不急着解释,因为不出几个呼吸,旁边的人就期待地咽咽口水,“……这种事除了我们也没有人会听你说了,你该感恩戴德。”
  “说吧说吧,我们听着呢!”
  “多说一点!”
  见众人是这个反应,陆风好奇,“难道牢里最近没有新进来的人吗?”
  “哪有这么多人给抓,抓多了也住不下,所以偶尔才来一两个,尤其是最近一个人都没来,我们原本还以为不会再有人来了,没想到瞎子你运气这么不好。”
  这次回答陆风的不是身旁的青年,而是一个比较苍老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从哪间牢房传出来的,就这么在大牢里回荡着,回音久久不散。
  “原来如此……”
  “好了好了,瞎子你还是快说说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吧!”
  “对对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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