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赵观棋转过头,一脸狐疑:“你有没有听见猫叫?”
  “好像就在附近。”放下捂脸的手,他继续问:“之前这里有流浪猫吗?”
  没等回答,赵观棋突然跑出阴凉处,往隔壁巷子奔去。
  见状,周景池只好重新提上袋子,跟着追出去。
  赵观棋腿长,没几步就跑没影儿了,这一片的巷子四通八达,七拐八拐,周景池还是没看见赵观棋,他开始怀疑自己追逐的路线,是不是刚好错过然后越离越远了。
  “赵观棋——”
  周景池呼喊的声音在巷中四荡飘散,又被烈日蒸发,杳无回音。
  就当提着东西快要精疲力竭之时,巷子那头却突然传来有些模糊的回应。
  赵观棋也在喊他的名字。
  周景池一刻不停地奔过去,对上彼此眼眸时,看见的却是赵观棋眼里有些担心的神色,欲言又止的嘴唇。
  没等再次问出那句怎么了,赵观棋大汗淋漓的脸转向巷子的死胡同墙角,摆满柴火的角落。
  一只怯懦的,烈日下却仿佛被冻到战栗的白影。
  不敢置信的、哽在喉咙的呼喊终于在对上那双无措蓝眸时迸发而出。
  “汤圆!”
  手里的东西脱力悉数砸到地上,各种猫用品和零食散落一地,周景池无暇顾及,直直向墙角奔去。
  “汤圆是我......是我......”周景池一刻不停地伸手抚摸角落浑身纯白猫咪的头,“你怎么跑出来了?”
  见到熟悉的脸,闻到熟悉的气息,汤圆终于从柴火的阴凉处声嘶力竭喵喵叫着往外蹭。
  离开阴影,雪白皮毛下颈处却赫然展露出一片血肉模糊。
  “卧槽!”蹲在一旁的赵观棋首先惊呼出声,“他妈的老子就知道那男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把汤圆绑起来养?”赵观棋还在一旁义愤填膺,“他妈的老子要报警抓他,这不是虐猫么?”
  周景池压着气,将汤圆抱到阴凉处,赵观棋捡起散落一地的东西追上去。
  小心翼翼拨开颈处的毛,环绕整个脖颈的伤口血迹还未干涸,还有几处甚至还在往外慢慢渗血。看样子是很粗糙的麻绳下死手地绑,才会这样磨烂皮肉。
  有些发白溃烂的伤处让汤圆止不住地哀嚎,一个劲儿往周景池怀里钻,无论怎样的抚摸都无济于事。
  赵观棋还在一旁怒气冲冲地说着什么,周景池却怎么都听不真切,烈日下的无尽哀嚎将他耳膜蒙住,徒留猛袭而来,直击心脏的自责与愧疚。
  眼前抚摸的手竟也逐渐模糊,大脑宕机一片空白下,他甚至想不出除开抚摸之外的其他安抚手段,耳边的猫叫也渐渐发闷朦胧......
  直到一滴泪毫无征兆降临,狠狠砸到赵观棋不住抚摸的手背上。
  明明是温热的,他却感觉被人猝不及防地迎面痛击。
  “你......”赵观棋惊异地抬头,垂着头的周景池沉默着,他只能看见颤抖的长睫和聚集到眼珠的大颗泪珠。
  “别哭啊,哥。”赵观棋手忙脚乱去拆手帕纸,递过去却毫无反应。
  他只好举起纸巾,轻触欲滴的泪珠。
  纸巾将凝聚的泪珠悉数吸去,举着纸的手却被猛然抓住,死死的、紧到赵观棋有些难以忍痛。
  周景池抬起水汪汪的泪眼,支支吾吾开口:“你、你开车了么?”
  “你送我去宠物医院好不好?”
  赵观棋恳切点头,没说话,伸手架起周景池左臂,提着口袋就往巷口走。
  镇上没有宠物医院,赵观棋只能导航县里最近的一家,车程也有二十公里。
  宠物医院里,周景池情绪平复了很多,汤圆被护士带去清创,他和赵观棋只能在外面等。
  手中的绿茶早已变得温热,赵观棋又去隔壁买了一杯冰咖啡,递过去,说:“喝点吧,别中暑了。”
  周景池木讷地抬头,扯出一个实在算不上好看的笑容,说:“谢谢你。”
  赵观棋看着咖啡被周景池接过,然后送到嘴边,呆呆地,开始咬吸管。
  本想开口说一句,但看着周景池被汗水濡湿的额发和仍湿润着的睫毛,还是忍下了。
  两两各怀心事的发愣中,安置汤圆的房门总算打开。
  周景池立刻迎上去,却没见汤圆被抱出来,愣了一会,痴痴问:“汤圆的伤怎么样了?严重吗?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医生打量着两人,问:“你是主人?”
  周景池就差握住医生的手,连连点头。
  “先不说外伤的问题。”
  医生眼神流转在二人之间,说:“你的猫肚子大得有些不寻常,我怀疑是传腹,要不要做检查还是你们主人做决定,如果真是传腹,要不要治也是要考虑的问题......”
  “我治!我治!”周景池近乎崩溃地抓住医生的手,“多少钱我都治!”
  “能现在就做检查么?”
  洪水般的自责揪心再次席卷而来,周景池痛心疾首,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都没察觉出汤圆肚子大了那么多?
  是后面生病还是没送出的时候已经生病了?
  所以才会痛苦挣脱,才会血肉模糊。
  语气中的哽咽有些影响说话,周景池只能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抓着医生。
  “我理解你的心情,你也要先放开我呀。”医生被捏得龇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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