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怎么了?“柏梵没什么心思地擦着头发问,看他余光时不时落在手中的烟,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略带戏谑地说,“想抽?”
  与此同时,他娴熟地吐出一个烟圈,不偏不倚,散在林户周身。
  被柏梵的姿势迷住,许久未抽烟的林户竟心痒痒地点了点头。
  想象不出他抽烟的样子,柏梵收敛笑意侧头看他,“那这是不是也是第一次?”
  出乎意料的摇头,不免让他意外地挑了挑眉,假意失落地按灭烟头说,“居然不是。”
  车子行至车库,林户熄火回,“以前抽过,现在也很长一段时间不抽了。”
  “以前?”不太想进屋,柏梵干脆又掏出两根烟,一根咬在嘴里,一根递给林户。
  烟燃着的同时,呼出一口缓缓问道,“是戒了?”
  林户说,“其实本身也没有瘾,更谈不上戒不戒。”
  烟雾在他说话的间隙弥散开来,柏梵松开安全带,直了直身子继续盯他问,“既然没有瘾,那为什么要抽?”
  逼仄封闭的车内,萦绕着辛辣的气息,不经意间让眼前的林户又多了几分迷离。柏梵静静地看着,等待他开口。
  林户坦言,“心情不好就会想着抽一下。”
  所以他能共情柏梵对烟的偏执。
  “那你现在是心情不好?”柏梵搭了搭烟灰说。
  “不是。”垂下手中的烟,林户侧头与他对视说,“是因为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顿了顿,柏梵的眼神开始闪躲,猛地抽了一口含在嘴里。
  林户又说,“所以想陪你一起。”
  眼神专注,泛着微光,霎时令人难以招架。烟呛得止不住咳嗽,无奈之下柏梵只好吐出来,蒙住眼前这双异常真挚的眼睛。
  真是,莫名其妙。
  咳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好受些,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评价道,“你还挺会讨好人的,我心情确实不那么好。”
  “但是,”头昏脑胀,柏梵继续道,“现在已经好多了。”
  林户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车内忽而沉寂,无缘由的话题便也终止了,两人自顾自地抽着烟,一言不发。
  良久,烟灰烫到皮肤,刺痛感袭击大脑柏梵才清醒了几秒,捻灭烟头颇有催促之意地说了句“下车,里头太闷”,随后便踉跄地走了几步,稀里糊涂地撞上林户,倦意和醉意交织席卷全身,之后就没了意识……
  -
  坐在办公室揉按着太阳穴,柏梵只勉为其难地记到这儿,至于之后着实是记不起来了。加之昨晚淋了雨的缘故,这会儿的太阳穴仍是胀痛无比,无奈之下他也只好接受已忘记的事实。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柏梵理好思绪,看不出异样地瞥了眼进门的林户。
  除几份文件外手里还拿了一盒药。
  “柏总。”放落文件,他拆开包装说,“头疼的话吃这个药会好一点。”
  话落,又将一杯热水放在他眼前,关切地说,“是不是昨晚淋了雨的缘故?我看您今日有些不舒服。”
  习以为常,林户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柏梵自然而然地接过热水把药吃了。
  “那个,”吃完药,柏梵叫住正要离开的林户,“昨晚…后来我有说些什么吗?喝得太多,不太记得了。”
  还是想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提到过去的事。尤其是,最不愿提及的柏柏。
  林户回,“说了一些。”
  “……”心一紧,掩饰内心的惶恐,他迫切地追问,“都说了什么?”
  “说了…”扬起笑容,林户继续道,“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不禁松了一口气,被感染的他同样也笑了笑,“还有吗?”
  “没有了。”林户摇头,“您那时就只说了这么一句。”
  “哦,生日快乐。”浑身放松,柏梵又重复了一遍,“这一遍是清醒的,虽然…晚了点。”
  “不晚。”林户笑着回,“一点都不晚的。”
  只要是说了,就算是错过三十六小时,对于此刻二十四岁的林户仍旧是弥足珍贵的。
  因为自他知道自己的出身起,“生日”和“快乐”这两个词语拼凑起来就像是一把利剑,无形却又有力地刺在他的身上。他甚至觉得自己不配出生,更配不上快乐,他的存在就只会给江蓠带去无尽的痛苦和悲伤。
  但,现在这一句时隔多年的“生日快乐”,终于让林户有了存在的实感,就像后来江蓠曾告诉他的,他从没有做错过任何,他值得被爱,也要一直幸福快乐下去,不单单是生日快乐。
  “我很快乐。”冷不丁的,林户开口说,“非常非常。”
  声音不大,但柏梵还是听到了,便放下笔抬眸说,“嗯,我知道。”
  第45章 例外(28)
  对于过去,林户慢慢知晓柏梵为何恐惧和抗拒,之所以频繁地更换身边的物,那是在时刻提醒自己,不能产生任何牵绊。
  他不愿再去经历过去所带给他的痛苦和伤害。二十多年近三十年的光景,他都是这么做的,没有改变也不愿改变。
  可,人总会无端萌生出一个念头——总有那么一个例外存在,而这个例外或许正是自己。
  无疑,林户也有这个念头。
  他时常想,或许他就是那个例外,他愿意也能够陪伴柏梵走出这阴雨绵绵的漫漫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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