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跑得真快,知道自己会找他麻烦,难道他就不会跑去抓他了吗,真是好笑,“给我买一张去渝城的机票。”
  “现在?”新助理摸不着头脑,上司的心思真难猜啊。
  “对。”柏梵怒火攻心,五年了。怎么就没发现林户这么会气人呢?伪装了五年现在终于有原形毕露了?
  生气。
  不对,柏梵冷静下来——他为什么要跑去渝城?
  遂即,又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不用订机票了。我不去了。”
  “啊?”刚订好的助理,又点了取消,强颜欢笑道,“好的,柏总。”
  电话一挂,他无语地对着空气白了一眼。
  钱难赚,屎难吃。
  狠狠共情林总了,五年已经很厉害了,换他估计干不满一年。
  第5章 解脱(31)
  林户收拾好出租屋的一切东西,才发现这五年里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没有多少,几个纸箱子就装满了。倒是柏梵阔绰送的贵重礼物,还占了满满的一个小箱子。
  几十万的表,他说送就送。还有各式各样的领带胸针。笼笼总总这一箱也有个百来万吧。
  跟柏梵的这五年里,他什么都不缺,物质上他更是不缺。原本自己就是一个物欲值极低的人,以前留学时一件衣服都能穿上好久懒得换,就算是破了他也会选择当睡衣穿。其他的奢侈品对他来说更是可有可无。
  只是,在柏梵身边,这些东西似乎就像是日常吃饭,一日三餐一样简单,会定期地给他换,给他新的。物质上算是富裕,可是精神上,他总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就像是物质的时常更换,柏梵也会有一天找人将他替代。
  林户,仅仅是他这寻常生活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样物品。没了他,还是会有他人带给他新的精神欲望。
  所以,他一直保留着柏梵给他的东西,以及五年之间两人非正常契约行为产生的金钱。最初林户确实收下了,因为母亲的病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但此后他再也没有收了,而是特地办了一张卡,把那些钱存起来,同时也将最初的钱交给了他,连本带利一并给他,也不欠着。
  万米高空之上,林户头抵在窗玻璃上,灰蒙蒙的云层降低了能见度,像是席卷而来的浪潮要将整架飞机吞没。
  压迫的云让机舱的旅客产生了恐慌,邻座的中年女人面色惨白地双手合十祈祷,口中低声地嘀咕着,她还想享受余下的生活。
  自己呢,林户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恐惧,相反很淡然。
  死亡,大概是解脱的感觉。
  灵魂升至天堂,没有苦难坎坷,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林户到现在还清楚记得江蓠的笑,没有眷恋没有痛苦,是释然是期望的。这是那近一个月甚至说是近一年间他从未见到过的。
  自江蓠确诊癌症起,林户见她日渐消瘦,脸色也一直是苍白无血色的,提不起一丝兴致。最痛苦的是化疗,她经历过恶心、头痛、呕吐等症状,然而这只是最为轻的反应,免疫力下降机体的排异反应伴随着精神萎靡、消极悲观……
  肉体上被摧残得只是一具疲惫破损的躯壳,受尽了苦难。生理性的折磨汹涌如潮将她吞没只剩空洞迷惘和对死亡的坦然。
  死亡,意味着没有痛苦,是一种彻底的解脱。
  因而,林户并不害怕。
  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会去选择死亡,只是他可以接受。
  选择和接受,这是两回事。
  灰暗的云层消散了,机舱里又是一片光亮。
  落地渝城。
  要下雨了。林户出机场等出租车的第一的想法。
  渝城的春天总是潮湿的,但他总能第一时间捕捉到雨的踪迹,苏城也是。
  大概是待得时间久了,他的这项本领早已练得如火纯青。
  “欸?怎么又下雨了?”
  柏梵一出公司,新助理就抱怨了这捉摸不定的天,“明明前几天的天气还挺好的呀?刚才来的时候也是,怎么就又下雨了?还真是清明时节雨纷纷啊。”
  因为不是本地人,新助理只听过一句“烟雨入江南”,现在也总算是体会到了。其实,如果不是在上班而是纯粹的旅行的话,他还是觉得挺有意义的。
  可偏偏,他现在是上班。
  并且,今天是法定节假日。
  他,在加班。
  柏梵闻言,侧头问,“今天是清明?”
  “是…是的。”
  柏梵没什么过节的习惯,平时休息日也没什么概念,只有他过度劳累想要休息的时候,对于他才是某种意义上的休息日。
  不知不觉间,居然又过了半个多月。
  “我知道了。”柏梵抖落西装上的几滴水珠,拨了拨额间的碎发,对他说,“你上去收拾收拾东西,可以下班了。”
  新助理:……
  他这是被解雇了?他这是触到逆鳞了?可他这连一个月都没干满呢?
  “愣着干什么?下班不高兴?”柏梵坐在车后座,看着呆愣在原地的人,“还想加班?”
  他是这么剥削员工正常节假日的老板吗?
  但,非工作日办公他可是按五倍薪资算的啊。
  “不…不是。”新助理懵圈了,须臾更为懵圈的事情出现了——
  “需要我送你回家吗?”柏梵随口一提。
  “……不…不用。”哪有老板送员工的道理,“我坐地铁回去就行。”怕得罪老板,他又补了一句,“不麻烦您了,我家离得远坐地铁会比较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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