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又哪里来的委屈呢。
  她今日这一通操作,应该是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姜嬗与自己说的话,真真假假地说了一通,目的就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
  这会儿的工夫,她已回过神来,断然否认,“没有。”
  有与没有,姜姒能分辨。
  她又“哦”了一声。
  姜姽咬了一下唇,冷着脸说:“我言尽于此,五妹妹你好自为之。”
  “四姐姐,你也是,好自为之。”
  她们啊,如果能各自好自为之,恐怕就不会再有争斗。
  但姜姒知道,这绝对不可能。有句话说得好,恨比爱更长久。一旦恨意扎了根,便会如附骨入血,一辈子都难以拔除。
  她感觉得出来,姜姽恨她。所以她们之间,注定不可能相安无事。哪怕树欲止,而风却会不依不饶。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远远看到一个婆子正扫着地,突然就那么直直倒了下去。
  她一惊,连忙上前。
  倒在地上的婆子面色白得吓人,额头全是汗,捂着肚子不停地呻吟着。她让跟着自己的祝平搭手,准备一起将婆子扶起来。
  正在这个当口,旁边的一棵树发出干脆的“嘎吱”声,然后一截枝丫掉了下来。她还不及反应,眼看着枝丫快要砸到自己时,婆子将她往旁边一推。
  亏得这截枝丫不算重,也不算粗,婆子挨了一下,好在并没有受伤,回过神后不顾自己的身体,反而询问她。“五姑娘,您没事吗?”
  她摇了摇头,抬头看了一眼那棵树。树是梧桐树,叶子已经落光,仅剩光秃的枝干与干掉的球果。
  婆子连连告罪,拼命说自己没事,还说自己忍一忍就好了。
  “五姑娘,奴婢…没事的……”
  这般模样,如何是没事。
  姜姒思量一番后,让祝平扶婆子回去歇一歇,并叮嘱祝平给婆子请个郎中。婆子拗不过,自然是好一番千恩万谢。
  风吹着梧桐树上的球果,晃来晃去就是不见有一颗落下。
  她若有所思,朝地上的那截枝丫看去,目光落在枝丫的断口处。断口处呈现出植物的生色,并不是枯死之色,触手一摸毫无湿气。再仔细一观察,发现大部分的截面较光滑,不像是被风力吹断所致,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切割过一般。
  一时之间,她猜测不断。
  过了一会儿,她准备将那枝丫捡到一边,才将将把手伸了过去。忽然感觉有人过来,几乎是在她抬头的瞬间,来人就到了眼前,且从她手边将枝丫拿走。
  是那个姓吴的老仆从。
  姜姒注意到,他手上戴着一个粗布缝制的手套。
  原主的记忆中没有这个东西,自己也不曾见过,可见手套这样的物件并不是常见之物。而一个普通的花匠,竟然有着不同常人的智慧。
  若真是颇有天资与巧思之人,为何会沦落至此?
  她不由自主地跟过去,静静地看着老仆从干着活。老仆从把枝丫与自己剪下的枝条推放在一起,然后继续用大铁剪子修剪花草树枝。
  他动作很是利落,那驼背弯腰的身姿,一起一伏间倒是没什么才态。从手脚的利索程度来看,应该是个做惯了苦力活的人。
  四下一片安静,恍惚间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他们就这么一个人干着活,一个人默默地看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仿佛与生俱来就是这般的和谐共处。
  风从那边吹过来时,裹挟着花草修剪之后的青香,还有一丝极淡的冷香。
  这冷香……倒是有些熟悉。
  “老伯,您是新来的花匠吗?”姜姒问。
  老仆从眼皮耷着,“嗯”了一声。
  姜姒摸着被剪的枝条,认真而夸张地称赞着,“老伯,您这活做得可真漂亮。这枝条断口平整,一看就是老手。”
  她看似在欣赏枝条,实则勾着眼睛用余光一直在瞄着老仆从。老仆从动作未停,对她的夸奖无动于衷,埋头继续着手里的活。
  “老伯,听说您无妻无子,是个孤寡老人。”
  “嗯。”
  “那您挺可怜的,您家里真的没有其他人了吗?”
  “有兄长还有侄儿,但我是一个人住。”
  “哦。”
  姜姒还在看他,他却一直不抬头。
  “老伯,您姓吴啊?”
  “是。”
  “那老伯您是不是姓吴名此仁?”
  老仆从停下手中的动作,慢慢望过来。
  耷着眼皮的眼睛里,仿佛涌进了一道光,光芒之中全是少女灵动的模样,娇憨地歪着小脑袋,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第32章
  四目相视,如风轻动。
  老仆从慢慢直起身体,从弯腰驼背到挺拔颀长,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似那被雪压弯的松柏,抖落身上的负累后重新屹立。哪怕脸还是陌生而老态,飘逸俊秀的身姿已说明一切。
  猜对了啊!
  姜姒越发眉眼弯弯,细碎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直接而又耀眼。好比是无数的星辰落入静湖之中,在波光粼粼中无忧无虑地撩拨着人心。
  “我给您的糖,您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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