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走着走着,离了酒肆勾栏聚集的区域,人烟便少了许多,街上也变得幽暗。
  严守御掏了掏自己的衣兜,这里离着定国公府很远,来时打发了小厮先回府里,手边没人,本想拿点铜钱租辆驴车坐回府里,但掏来掏去,一个铜板都没有。
  刚才吃酒,难得来一次,带的银子不多,全都赏光了。
  “也罢。”严守御淡淡道。
  这里离着国公府也远。
  不过好在狡兔三窟,严守御这样的人家家世,最不缺就是宅子。
  这附近的坊里,也有他的私宅,严守御便直接转道,往自己的宅子去。
  严守御心里烦躁,一路便走得慢,走到私宅门口,却发现门口处,躺着一个姑娘。
  严守御这私宅,虽然平日里自己很少来住,但有雇专门的妇人看管着。
  那老妈妈就住在里头的门房里,每日替他守着宅子,做些洒扫的活儿,所以门檐上的灯笼,是点着灯的,门下并非漆黑一片。
  这姑娘斜斜坐在门边,靠着柴木门,衣裳算不得整洁,脸上也抹着灰,整个人只能用,落难来形容。
  第251章 小酒儿
  寒冬腊月,严守御又是为官之人,看到这种场面,实在无法置之不理。
  便蹲下来,喊醒了这位姑娘。
  这姑娘灰头土脸的,实在看不出什么东西来,身上的衣裳,又是极为普通。
  姑娘醒来后,有些害怕地看着严守御,不说话。
  严守御安抚道,“莫怕,我是这宅子的主人,快过年了,姑娘怎会在这儿?姑娘家在何处,姓甚名谁?”
  这姑娘眼珠子骨碌碌看了他许久,似乎在掂量他的话能不能相信。
  过了许久,这才放下防备,与他说,自己家道中落,是京郊人士,原是家里境况良好的富农之女,但父亲兄长年前赌输了银子,家里的粮食都被债主抢走了。
  谁知家里存粮被抢光了,这还抵不上债,父亲兄长便打着主意,要将她嫁给里坊的里长做小妾。
  可那里长已经是七老八十的年纪,她偷听到后,便拿了自己仅有的积蓄跑出来。
  原是想进了城,投靠上京城里的姑姑,讨些女工活儿做营生。
  但那日到了姑姑家门口,正巧看到兄长兄嫂找来,她听见姑母应承着,若她来了,定叫人捎口训回去,不会纵容她。
  她听了害怕,便不敢过去。
  这才在上京城里流浪了好几日,但前头险些被地痞欺负,每日都换着不同地方。
  “今日实在无处可去,便走到了这里。”
  姑娘颤颤巍巍站起来,扶着门,满脸歉意道,“民女无意脏了公子的门楣,以为这里锁了门,没人归来,想熬过今夜再走。”
  说着,这就要离开。
  严守御看她走路轻飘飘的样子,就知道只怕饥寒露宿,早就亏了身子,想着大半夜的一个女儿家在街上不方便,也不安全。
  一时便拦住她道,“要不,我送你去官府暂歇,姑娘如何称呼,到了官府说明情况,找个地方安顿,改日或是去织造局下属坊铺寻个活儿,应当是没问题的。”
  严守御是琢磨着,这个年纪的姑娘,眼灵手巧,学什么都快,找个活儿,以后便饿不死。
  若能作出点名堂,成了师傅,那便更不用愁了。
  那姑娘看着严守御,黑漆漆的脸上,一双杏眼格外有神。
  似乎是不好意思去看严守御,只低声垂眸道,“民女姓元,因母亲有我时爱喝酒,名唤酒儿,公子唤我小酒儿便可。”
  小酒儿三个字钻进耳朵里,一时间,许多回忆又在脑海里闪过。
  严守御之所以喊萧德妃做“小九”,是因着萧德妃大名唤元娘,小名一个“九”字。
  萧九,喊多了顺口了便是小九。
  严守御看着眼前像小叫花子一样的小酒,不由想起萧元娘的身世,也是这般爹不疼娘不爱,所以她当初,才宁愿老死宫中,也不愿让人替她求了先皇放出宫。
  前尘往事扑入脑海,严守御本就喝了些酒,热血了些,男儿道义上头,便道,“也罢,我这宅子里也不缺空屋子,你便在这儿住上一夜,明儿再给你寻个去处。”
  元酒儿登时眼泪便流了下来。
  眨巴着眼睛之间,没见严守御打开门,反而看他直接手脚用力,攀在墙上,直接从围墙翻了进去。
  元酒儿还没来得及问话这是要做什么,柴木门就已经从里头打开了。
  严守御看她一脸愕然的模样,一个大男人竟然露出几分尴尬,摸着头道,“夜深了,若是敲门唤醒老妈妈,还要扰了邻里清净。”
  所以他才选择直接翻墙进去。
  元酒儿这才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
  不过虽说严守御没有唤醒老妈妈,但老妈妈浅眠,外头的动静传到耳朵里,便狐疑着穿着袄子出来。
  出来看到是严守御,立刻笑着快步走到门口,“公子来了,怎的这么晚,也不让人给老身传个口训,我好等着公子来啊。”
  石妈妈走到门边,这才看见立在门口的元酒儿,又问道,“这是?”
  严守御摸了摸脑勺,替她掩饰,但也没有直说,而是转移道,“姓元,名酒儿,妈妈烧两桶热水,替她收拾干净吧。”
  石妈妈以前就是在定国公府里伺候的,也是严守御院子里,但因着人太老实,被石秋芜带着嫁进去的老婆子欺负,严守御不在的时候,被撵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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