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云绥连忙拿起另一只纸鹤拆开。
  文字露出来时,他愣住了。
  “2022.10.29我如愿了,像梦一样。”
  “外校同性情侣的故事很糟糕,但我们不会”
  “我会尽快去检查身体的。”
  “要合奏了,害人终害己啊小绥。”
  “你选的两首钢琴曲都很好听。”
  “感觉我在用表演跟你公开表白。”
  “其实没那么痛,你不要哭。”
  “化疗后好狼狈啊,幸好你不在。”
  ……
  剩下的十几只纸鹤里,每一只都有一段专属记忆,组合起来,就是完整又短暂的三个月。
  云绥一只一只看完,又把纸鹤一只一只复原,重新塞回了盒子。
  失去巧克力的支撑后,纸鹤只占了盒子一小半的空间。
  他端详着这只被人精心涂画过的铁盒,突然意识到,这其实是一份没准备完就只好仓促寄出的礼物。
  它还没有结果,就已经逾期了。
  盒子被放回原位,云绥窝在椅子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眼睛很酸,但他已经哭不出了。
  高三假期很短,初八一过就开了学。
  云绥当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但不代表麻烦不会找他。
  周一惟靠着令人叹服的撒泼能力拽着云绥的手臂硬把人拉回了一中。
  这小子本来只是想给自己拉一个课外辅导,没想到阴差阳错救了一班一次。
  一模之后,聂华因为过劳生病住院了。
  这正是年级组最忙的时候,一班又是最好的班,校领导一时也不敢乱分配老师。
  某节数学自习时,没有老师来上习题课。
  正当一班学生面面相觑时,最后一排玩手机的人拿着一本练习册走上了讲台。
  “希望我能给大家讲明白吧。”云绥掰了根粉笔冲台下的人笑了笑,“我尽量讲明白点,大家有不懂的告诉我。”
  其实他没有给人讲过题,为数不多的经验还是当初帮迟阙给洛予桐上课。
  聂华和年级主任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台上的学生讲的细致入微,台下的学生听的聚精会神,还是不是举手提问。
  两人相视一笑。
  “讲的不错嘛。”聂华站在门口鼓掌,半欣慰半打趣,“往后你帮我上课吧。”
  云绥一愣,旋及莞尔:“您说笑了,我哪里当得起这个责任。”
  “你还说得出这话呢。”聂华被他逗乐了,“猛一下这么端着,跟迟阙那小子似的。”
  云绥手上一紧,粉笔当场断了两截。
  聂华没有发现他的失态,自顾自道:“要是他也在,那我就真不愁啦!两个保送生替我上课,嘿,我省多少事。”
  云绥的呼吸悄悄加快。
  一年前迟阙坐在他身后看他给洛予桐上课的场面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他确实比我会上课。”他勉强地挤出一点笑容。
  从那天起,云绥从在野助教摇身一变成了正式助教。
  为了帮聂华分担身体压力,习题课和晚自习全都由他这个助教代劳。
  人忙起来就会少很多胡思乱想。
  云绥就这样享受着在一中的最后一段平静日子。
  四月份的时候,周一惟支支吾吾地来找云绥算排名。
  他其实也算靠前,只是够不到京大。
  两人坐在咖啡店里相对(单方面)绝望。
  周一惟一通东拉西扯,从学校说到人际,愁眉苦脸地表达着对两位好友的不舍。
  云绥端起咖啡优雅地翻了个白眼说,你可以直说你怕追不上栀姐。
  周一惟的脸顿时涨的像个烂番茄。
  “上学期你没完没了地跟我说栀姐考了多少分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云绥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但你的英语成绩,别想了。”
  周一惟的脸垮了。
  话虽如此,云绥还是尽心尽力地帮他整理了一些英语阅读的做题方法。
  虽然做不到一百一飞跃一百四,但到一百三出头还是可以咬牙拼一把的。
  最后两个月,周一惟在云绥的逼迫下差点把英语刷吐了。
  当然,除了周一惟,他还同时外包了服务给周扬和白寒。
  由于超绝钝感力,白寒总会在各种犄角旮旯提一句迟阙,猝不及防插云绥一刀。
  每当这时,周扬就会狠狠踩他一脚,顺便对云绥抱歉地笑笑。
  就像出来遛狗的边牧发现自家二哈闯祸了一样。
  云绥每次都觉得很好笑。
  其实他并不排斥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迟阙。
  恰恰相反,他有一点隐秘的期待。
  所有人都害怕戳到他的痛处,但似乎他们都忘了,这是他爱着的人。
  哪怕提起这个名字总是一片狼藉,也能从短短两个字里汲取到一丝甜味。
  他不想朋友担心,所以只能在有人提起时装作不经意的聊两句,把那些压抑太久的心思放出来透透气。
  最后的两个月一晃而过。
  云绥的倒霉大师兄工作结束在一个平常的下午。
  六月初的气温刚刚好,阳光明媚但不刺眼,梧桐树的绿荫初具规模。
  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高三楼传来响彻云霄的“毕业快乐!”
  紧接着,每个窗口都飘下被撕碎的模拟试卷。纷纷扬扬的白色纸片落下来,就像一场闯入夏天的雪,将一整年的高压和沉闷生生撕开,即便校领导在楼下喊破了嗓子也没有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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