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上辈子宋安安就有一个邻居,年轻时见一个爱一个,自以为风流,年老生病了没有一个女人把他当回事,最后一任老婆还为了遗产拔他的氧气管,晚景凄凉。
  但是显然,爱因斯坦是不可能体会到异时空的前辈的悔恨的。宋安安看着他就来气:“不是还担心着拉瓦锡吗,赶紧走,送完我你说不定还有时间再研究研究他的病。”
  说起拉瓦锡,爱因斯坦的笑容一下子就变苦了。
  宋安安眼睁睁看着他的神色黯淡下来:“难不成,你已经放弃了?”
  爱因斯坦沉默许久,开口:“我还没有放弃。但我心里隐隐有预感,拉瓦锡救不回来了。现在的不放弃只是为了让我将来回想的时候,不觉得遗憾罢了。”
  宋安安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科学家都是理智派,科研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对现在的爱因斯坦而言,所有安慰都是苍白的。
  所有人中,只有爱因斯坦与拉瓦锡同住一个四合院,他们之间的感情最深。所以拉瓦锡得病,爱因斯坦心中的痛苦也最深。
  只是痛苦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所以他仍旧与平时一样,该笑就笑,该快活就快活,并不想把痛苦传染给周围的人。
  宋安安不由叹气:“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我们能做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爱因斯坦点头,拉住宋安安的手,在地上拉出两个越来越长的影。
  一路寂静。
  美奈子姐姐给宋安安留了一盏小灯,看到宋安安进门还有些诧异:“今天怎么这么早?”
  爱因斯坦露出担忧的笑:“她今天第一次宇宙模拟训练,身体不太吃得消,所以提早送她回来了。美奈子姐姐,你能不能帮她煮点夜宵,她晚上吃的全吐了。 ”
  “行,你也跟着吃一点吧。我下午做了手工面,只要下水一捞就成,你们稍等一会儿。”美奈子姐姐急急忙忙地跑去厨房,宋安安把小叮当抱进怀里,懒懒地摊在沙发上。
  爱因斯坦望着美奈子姐姐的背影,神色复杂。
  宋安安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段时间,他们将周围能弄到的毛发都检验了一遍,包括美奈子、容嬷嬷、麦琪阿姨在内的所有工作人员,都与洛格里格一样,毛囊细胞里有细胞壁。
  这个结论一出,再拔洛格里格的胸毛便变得毫无意义了。
  所有学生都有正常的细胞膜。
  细胞膜和细胞壁,生生在学生与教职员工之间划下了一道天堑。
  除了父母早逝的宋安安,科学院的孩子没有父母缘,感情上一直将朝夕相处的保育员当作父母一般的存在。但是现在,残酷的实验报告告诉他们,这些保育员与他们不同,他们平时无微不至的关照并非出自真心,而是别有所图。
  大家的心里都不是滋味。
  其实只要接受了保育员物种不同的设定,许多以前忽略的细节就会重新冲入视野。
  保育员每天跟孩子们同吃同住,但无论是宋安安家的美奈子、爱因斯坦家的容嬷嬷,还是达尔文和古道尔家的保育员,都没有被孩子撞见过许多常人都有的尴尬时刻——他们从不需要剔牙,不会放p ,走路挺直腰板,任何时候都仪态满分,甚至没有人见过他们上厕所。
  他们好似是完美的人,就连做个手工面,也能将每一根面条都切地粗细一致,长短无差。美奈子如此,容嬷嬷亦如此。可笑孩子们竟然从来没有怀疑过。
  爱因斯坦捞起一筷面条:“美奈子姐姐,你不吃吗?”
  “我吃过晚饭了。”美奈子微笑,很是慈爱,“够吃吗?不够再给你煎个鸡蛋?”
  “足够了。”爱因斯坦擦了嘴,“谢谢姐姐。”
  不管是之前与米列娃在一起,还是现在当了宋安安的男朋友,美奈子姐姐一直待爱因斯坦很好,总是温柔地看着他,温柔地笑。
  她应该是个温柔的人,却能在发现米列娃的狗型发夹时狠下心,毫不犹豫地将亲自教养长大的米列娃交给科学部。
  爱因斯坦放下面碗,与宋安安和美奈子挥手告别。
  这几天,拉瓦锡的病情陷入瓶颈,他坐在试验台前,思绪总是忍不住飘开去。
  与学生们不一样的教职员工们,到底是什么物种?
  他们又有什么目的,想要干什么?
  冰凉夜色中,爱因斯坦看了看头顶的明月,缓步走上归路。
  第133章
  治病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宋安安一到实验室,就被古道尔告知,拉瓦锡的第十个基因突变节点出现了。
  这其实并不令人意外。宋安安叹了口气:“我昨晚去看过他,他浑身发烫,神志不清,状况已经很不好了。”
  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孩子,哪怕在昏迷中,也紧紧咬住了牙关,唯恐在突如其来的癫痫中咬断了舌头。
  强烈的求生欲。
  他很努力地想活下去。
  可惜能不能活下去,并不是由拉瓦锡的主观意愿决定的。就是因为很清醒地知道希望渺茫,宋安安在见到拉瓦锡的时候才格外难受,一颗心如同被钝刀子来回撕割,痛得她喘不过气。
  宋安安别过眼,将书包扔在桌子上:“今天怎么不见爱因斯坦和达尔文?”平时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一定已经坐在实验台前了。
  古道尔耸肩:“刚才达尔文来,把爱因斯坦喊了出去,不知道有什么事。”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