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也还好。”叶蓬舟嘴角衔起抹笑意,“便是闹凶有鬼,想来也是些守规矩的鬼吧。”
  宋婶攥了攥茶碗,“也许鬼是看见两位本领高强,才不敢现身。”
  “我们哪懂什么本领?年轻人火气旺八字硬,镇住了他们吧。”
  宋婶摇头,“之前八字硬的张屠来这儿,住不过一晚上,便嗷嗷哭着吓出来了。”
  叶蓬舟认真想了想,笑着说:“那兴许是猫儿在保佑我们呢。”
  宋婶:“但猫儿在狸花巷里待了这么久……”
  话还没说完,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你直接说事吧。”
  宋婶偏头望去,面容姣好的少女站了起来,拍拍手上的馒头屑,一双眼睛干净澄澈,“我们确有些本事,婶子,你遇见什么事,直说就好,我们能帮则帮。”
  她的眼神清澈,却如利刃,直劈人心。
  宋婶脸有些发热,“是我多心了,我家汉子拉着我,不许我过来。可两位能在闹凶的宅子里住一晚,应是厉害的高人,说不定能看出点什么呢。”
  她轻轻把茶碗放下,低声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家汉子患病许多时日了,大夫找了好多个,一直看不好,人也逐渐亏空,我怕再这样下去人就不行了,便去找先生看看,找了好几个人,才有个先生看出来,说他的肚子里有疫鬼。”
  “疫鬼也是鬼,两位既然不怕宅子里闹的鬼,应该也能解决疫鬼吧?”
  宋婶期待地看着他们。
  逢雪抿了下嘴角,说:“疫鬼可不是一般的鬼怪。书上有过记载,疫鬼经过之地,市肆寺观死尸相枕,阖户无一幸存。”
  宋婶面孔煞白,“如此可怕!”
  逢雪“嗯”了声,“你相公病了许多日,还活着,应该不是疫鬼。不管怎样,带我们去看看吧。”
  宋婶的小院也在狸花巷上。巷子里的住户都是些爱猫之人,她从篮子里拿出一碟小干鱼,放在了角落里,又摸摸小玄猫,才带两人前往旁边的小院。
  叶蓬舟攥着折扇,笑问:“巷子里的人都喜欢猫,不嫌弃它们吵吗?”
  宋婶苦笑道:“最近是有些吵闹,但大家都是多年的老邻居了……乌云它们晚上叫,也是因为闹鬼的缘故吧?大家都在说,是猫儿把鬼镇在了那间院子里,恶鬼才不能出来害人。”
  逢雪心知不是这样,猫儿吵闹,只是因为晚上不知从哪游出的蛇群,众鬼被困在院子里,似乎是宅院本身风水位置的缘故。但她旁边的少年却点头,“没错,我也觉得是如此。”
  宋婶听他这样说了,自然深信不疑,看向猫儿的眼神更加柔和,“看来是狸奴大人们在保护我们,下次得再多给它们熏点鱼干吃。”
  逢雪用肘撞了撞少年。
  叶蓬舟轻嘶一声,作势往旁边一倒,靠在胡同墙上,幽怨道:“小仙姑,你干嘛打我?”
  逢雪抬眼,“你撒谎。”
  少年嘴角弯起,“我怎么撒谎啦?”他揉着胸口,脸色苍白,桃花眼垂下,长睫根根分明,“唉,好痛——”
  逢雪咬了下唇,“你又说谎!我才没有用力。”
  叶蓬舟眼睛一亮,忽而凑近,低声问:“为何没有用力?小仙姑,你舍不得下重手吗?”
  逢雪面无表情抬起手肘,给他一下后,加快了脚步,跟在宋婶身后。
  肋下一阵剧痛传来,少年痛得嘶声,却笑得眉眼弯弯,好似挨的不是打,而是撞见了什么喜上眉梢的好事。他呆呆站了片刻,转头发现人已走远,便边快步往前,边笑道:“小仙姑,等等我。”
  ……
  屋内空气浑浊,光线昏暗。
  一个中年男人靠坐在床上,裹着厚厚层被子,面孔煞白。听见脚步声,他咳了几声,念叨道:“都说了让你别去找人家,什么疫鬼不疫鬼的,只是风寒而已。整天到晚操心这么多,就知道东想西想……”
  他喋喋的抱怨到一半戛然而止,诧然望着逢雪和叶蓬舟,“是你们?”
  宋婶的汉子不是其他人,正是昨日在逢雪剑下求饶的班头。
  班头姓吴,在衙门做了几十年的差事了,是个油滑世故的老油条了。看见娘子把这两个煞星请进屋,他愁眉苦脸,捂住肚皮,忽而觉得肚子很痛,脖子很凉。
  他给宋婶使了个眼色,“哎哟哎哟”喊肚子疼,闹着要去茅房。
  宋婶把人给按住,常年做活的妇人,手上也有一把子力气,按个病人不在话下。
  吴班头只觉娘子十指如铁钳,把他夹得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升天,喊疼的声音顿时真情实感起来了。
  宋婶按住人后,又要起身给逢雪他们倒茶。
  逢雪摆摆手,“不必,我看不是疫鬼。”
  叶蓬舟摇着折扇在她后面,笑着补充:“说不定是坏事做多了,遭报应呢。”
  宋婶连忙摆手,说:“他是个老实人,不会做坏事的。”
  叶蓬舟啪地一声合上折扇,指向了床上的男人,“婶子,你看你家班头,为何一脸心虚,不肯说话呢?”
  宋婶扭头望去,看着班头低眉怂眼模样,几下走到床前,揪起男人的耳朵,“你快和两位高人交代!”
  班头低头,被吼好几句,始终咬紧牙不肯交代。
  宋婶骂了他几声,见他无动于衷,红肿的眼里滚出几滴泪珠,“你就死在床上吧,到时候我可不会帮你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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