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倘若殿下此刻真的责备了她,那么自己悍妒的名声也算是传出去了,日后朝堂庙宇还不知要怎么议论呢。
  当真是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
  等了一会,见桑晴并不接招,郑蕾若又伏地惶恐道:“殿下若是真的生气,便只责罚妾身一人就好,切莫要迁怒于将军,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是……是妾身,妾身实在太过思慕将军,这才苦苦哀求了父亲得以进府……妾身不求同殿下平起平坐,也不求执掌中馈,只求……只求能待在将军身边做一个侧室,不,妾室,妾室就好……我只求能待在将军身边便知足了。”
  忘淮觉得她这次的白眼都能看见自己的脑仁了——这世上怎么还能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她本以为面前的朝大将军已经是死皮赖脸界第一人了,却没想到此刻又来了个郑家小姐竟比朝大将军还死眼珠子肉脸皮。
  当真是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
  桑晴这次终于肯抬眸赏了她一眼,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她起来:“你是国公府家的小姐,若是做了妾室只怕会怠慢,更何况汝国公一朝重臣,如此一来也打了他的脸面,将军年少无妻,身旁也没什么人伺候,你既只求一个侧室之位,想来也没什么不能答应的,你先起来。”
  郑蕾若依旧伏在地上,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桑晴顿了顿,冲着不远处的朝云道:“我记得府里的还有许多空着的院子,一会儿你给周伯说一声,让人挑一间坐北朝南通透些的,打扫出来给郑家小姐,让她先住着。”
  朝云虽心中有千百个不愿,但见朝汐又没什么要反驳的意思,也只能应了下来。
  她的语气温和却又不容置喙,郑蕾若一时间挑不出什么,千恩万谢地叩了个头,起身坐到了一旁。
  桑晴见人坐下后,复又开口道:“此事是将军府的家事,本宫原先是不该过问的,只是朝将军乃是我大楚重臣,国之依仗,又是本宫的内侄,于情于理,本宫也该替她细细打算,你说是吗?”
  “这是自然,殿下是一国大长公主,妾身又怎敢做殿下的主意,只是……”郑蕾若心中早已有了打算,见桑晴的态度缓了下来,她这才浅浅露出了些笑意,“殿下方才也说了,将军年少,身旁没个贴心的人伺候,我想着……殿下国事繁忙,自然不能时时事事都替将军操劳。”
  桑晴眉心一跳,没立刻接话,眼神似有似无地扫过朝汐,见她也没什么异色,只轻笑了下,复又端起茶盏,小酌了一口。
  郑蕾若见状面上一喜,也不等桑晴再度开口,她又忙道:“妾身临行前父亲曾特意嘱咐过,要仔细将军的身体健康,切莫辜负了陛下的美意,不如……不如就留着妾身在将军近前伺候,也好替殿下分忧。”
  她自顾自地说,也没功夫去管桑晴和朝汐的脸色,自然是看不到朝云和忘淮已经翻上天的白眼。
  听到这里,桑晴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所以……你是准备住到我跟前了?可你既已成了府里的侧室,自然是要单辟一个院子出来的,将军府空旷,不会缺你一间屋的,你又何苦跟我挤在一处受累。”
  郑蕾若一幅怯生生的模样,声音带了些凄楚:“妾身又怎么会不明白殿下的好意?可妾身又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误了大事,不然这真是天大的过错了。”
  她说得如此恳切,条理分明,也不知是事先在肚里过了几千几万遍,桑晴颇为佩服。
  不过她也无需害怕什么,这世上之事总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尤其是家事,在外她是朝汐的姑姑,是一国大长公主,在家是朝汐的夫人,是将军府的女主人,固然这小蹄子有一箩筐的理由要住进府里,她也少不了有比这小丫头还多的说辞。
  她就不信了,她堂堂一国大长公主,还治不了一个国公府的庶出,给自己家小狼崽子的侧室安排住处,难不成还有人要来挑她的不是。
  郑蕾若见桑晴的态度又强硬起来,也不敢正面反抗,只得先低下自己的身段,正要迂回说些什么,一旁安静了半晌没吭声的朝汐却骤然出声:“不妥。”
  桑晴见她终于活了,暗暗松了口气,忍住自己差点要爆发的怒气,端庄典雅地笑道:“子衿觉得哪里不妥?”
  朝汐的视线扫过了对面坐着的郑蕾若,又看了看桑晴身后的忘淮,要不是郑蕾若方才那一通说辞,她可能还不会这么坚定自己的想法。
  “哪儿都不妥。”朝汐掸了掸自己的下摆,站了起来,淡淡开口道:“她不能住进来,我府里也不要什么妾室,早在回京之时,我就已向陛下禀明,我此生并无意婚配,可现下又塞进来一个什么国公府的小姐——郑小姐,恕我直言,将军府庙小,怕是会怠慢了您,还望郑小姐高抬贵手,寻别的凤凰枝去吧。”
  此话一出,如投石入湖般惊起了不小的波澜,郑蕾若面上一僵,脸色隐隐泛白,头一个就要忍不住再开口,朝汐也没什么大动作,只淡淡瞥了她一眼,目光冷峻,一股无声的威严瞬间炸起。
  桑晴知道她不愿意郑蕾若入府,但没想到这小狼崽子能就这么公然地宣之于口,而且还是当着郑家小姐的面,她虽心里是欣喜的,却也担心于朝汐的鲁莽。
  可桑晴哪里知道,朝汐能忍到现在才开口,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早在看到那身正红色秀禾的时候,朝汐就有心给她撕碎了扔出去,没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小娼妇”都算是太傅教导有方,且祖坟上冒青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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