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沈嵘戟将锋利的刀刃在火上烤得滚烫,随后用它剖开了桑晴肩头的皮肉。
  火热的利刃与肌肤接触的瞬间吧迸发出“滋啦”的一声响,生肉被烫熟的焦糊味道很快散开,翻红的铁器再一次冷却下来,紧接着刀刃向下割破皮肉,止血散的功效还未来及发挥,鲜血再次涌了出来,洇湿了一大片,沈嵘戟手下动作极快,灵巧而迅速,血淋淋的箭头就这样被挖了出来
  在这期间,桑晴就如同像是一个死人一般,没有一丁点的反应。
  朝云不愿出去,站在一旁瞪着通红的双眼看着,浑身的血都凉了,她死死咬住下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动静。
  韩雪飞在她身后默默地站了一会,低垂的眼帘落在她身上,眼神有些不太分明,过了许久,他低声劝道:“出去等吧。”
  朝云先是摇了摇头,随后看着满屋忙碌的太医,略微迟疑了一会,终是点了点头,随着韩雪飞走了出去,两人寂静地守在门外,寸步不离。
  从白天到夜晚,月亮换了太阳,再从黑夜到白天,太阳再度升起,如此反复,他们一左一右安静地待在门口,进出的人匆匆忙忙,来不及瞥一眼,甚至在夜色的笼罩下,不注意的话都不会注意到门口还有两个门神。
  桑晴的身上总共五十八道鞭痕,伤口经过盐雪水浸泡,皮肤受损极其严重,因为藏红花的原因,她失血过多,伤口也不易结痂,再加上多日以来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她的身体与精神经历了双重的崩溃,即便是整整五个昼夜的抢救,也依旧未能摆脱生命危险。
  京城之内风起云涌,京城之外瞬息万变——
  就在朝汐带兵闯王府的功夫里,远在南方的战场之上,南洋人被逼到吴淞口后,两国联军依旧是狂追不舍,七零八落的舰船再度向更深的海域仓惶奔逃,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南洋人已经被逼得了开进了琉球的海域,纵使这样,无数条短舰还是不断地自四面八方围困而来,南洋人负隅顽抗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是无以为继。
  这是最后一战了。
  南洋人边向琉球靠拢着,边发出求救的支援信号,可带着鸣响的信号接连往外发了三道,却全部石沉大海,就在他们被紧追不舍的楚河水师追入琉球海域的时候,南洋人猛然间发现,一队整齐肃列的琉球战舰正一字排开挡在了他们面前——为首的那位水师将领还是前些日子同他们一起出兵攻打大楚的那个倭寇!
  琉球人驶战舰向其逼近,两方迅速靠拢,南洋人这边旗语翻飞,眼见着都快要打出一套组合拳来了,可对方“友军”却毫无反应,依旧是不断地在缩小两方之间的距离,这么不管不顾地冲上来,最后结果只有一个——友我两方相撞,双双沉海。
  南洋人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想要调转船头,可又能往哪儿调?
  往回跑把自己送到大楚的嘴里吗?可是不往回跑,这眼见着就要跟琉球的人撞上了,尸沉大海也未必是见光彩的事。
  就在南洋人踌躇之际,不断逼近的琉球人突然硬生生停了下来,还没等人反应过来,一声悠长而嘶哑的长号声猛然响彻了这片海域——
  他们将自己战舰上黑洞洞的炮口尽数对准了南洋人的船只。
  “轰——”
  翻腾的海浪不断卷起炽热硝烟,那伦巨大的红日再一次缓缓地从东边的地平线上升起,周围的一切都带上了泛着热烈火红的金色,最后一队满心都是家国仇怨的南珂罗的军,也湮灭在这片无边无际的海上。
  海上爆出的火花,像是这片乱世中最后尘埃落定的尾声。
  第七日时,桑晴的情况稍微有些好转,朝云从门口转进了屋里,依旧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桑檀把皇宫里所有能找到的补品都送了过来,再加上前些日子赏给朝汐的,将军府里的厨房活活成了第二个太医院的药场。
  参汤一口一口地喂,只不过往往一碗参汤能够被桑晴喝下去的只有几小口,剩余的多半都是顺着嘴角溢了出来,每每此时,朝云都会温柔地用着绢布替她细细抹去,然后接着拿过第二碗继续喂。
  她便喂,便同桑晴说着话,好像这样就能快些将她唤醒——
  “殿下,您要是再不醒过来,将军就要把我套成鼓面了。”
  “殿下,您都不知道,您失踪的这些日子里将军着急得都要疯了,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您了,可您却这样一直睡着......”
  “您从前总说我冒失,我改了,我以后再也不了。”
  “殿下,您知道吗?皇上与将军和好了,您不是总跟我说希望他们能像以前一样吗?他们现在都能手拉手一起逛繁楼去了。”
  “殿下,您醒醒吧......您也不醒,将军到现在也不回来,这都七天了,我......我该怎么办啊......”
  说到最后,她已经开始小声地抽泣着。
  就在这时,朝云听见了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是沉稳的脚步声,沈嵘戟拿着针灸的东西走了进来。
  他见朝云红着眼睛,可怜巴巴地握着桑晴的手,叹了口气,忍不住宽慰道:“别难过了,殿下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了,想来过不了几日应该就会醒了。”
  朝云点了点头,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用力地深呼吸,平复着自己情绪,随后她连忙站起身,将床边的位置让给沈嵘戟,沈嵘戟顺势坐下,展开手中的针具,为桑晴施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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