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朝汐知道这件事情后,心中的疑问不免又多了一个,桑檀到底是不是这女人亲生的?
“不对啊。”朝汐有些疑惑,“那他杀我爹干什么?”
容翊:“我方才说了,南珂罗兵败就是因为你爹和韦渊,倘若没有他们二人协同作战,南珂罗又怎么会大败而归,最后还把自己的神女都贡献出去?”
朝汐冷哼一声:“他们觊觎大楚已久,兴兵来犯,胜者为王败者寇,自己技不如人大败而归,背后竟然还使出这种阴谋诡计,当真是龌龊。”
容翊默然,不置可否。
朝汐又问:“柳承平呢?柳承平和那个女人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都同样恨着一个人。”容翊道,“先帝。”
朝汐:“柳承平恨先帝?”
容翊轻轻“嗯”了一声,他的面庞在月光下被照出一种苍白而悲怆的轮廓。
朝汐勾起唇角无声轻笑了一下,那双不太好使得眼睛飘忽而缓慢地在牢房外的白衣上聚上焦,她问道:“柳相恨先帝?你是柳相门下的客卿,而我是他的死对头,客卿跟死对头透露他不为人知的秘密,你不会真的弃暗投明了吧?”
容翊神色淡淡,转移了话题:“先太后柳氏的事,你知道多少?”
朝汐想了想,回答道:“不知道多少,据说是中宫失德然后被打入冷宫了,后来先帝死了,她也跟着没了。”
“不是中宫失德。”容易解释,“自古君王多薄幸,是狸猫换太子。”
随后他沉沉地出了口气,低声道:“天宁十一年,先太后柳氏身怀有孕,这是天宁皇帝的第一个嫡子,可是他却唯恐柳氏一族势大,外戚专权,于是便与太皇太后合谋,在稳婆的配合下,趁着先太后分娩时由于血晕而人事不知之际,将一狸猫剥去皮毛,血淋淋、光油油地换走了刚出世的皇子,或许那个冷血无情的先帝还有一丝仅存的人性,他并没有将刚出世的皇子杀死,而是命人将孩子遗弃到皇城外的湖泊里顺水流走。”
容翊顿了一下,他看向朝汐的目光澄澈如水,仿佛一潭深度只到脚踝的清泉池,里头还会有几头小鱼来回游动,清晰可见,可谁知道,他在这里头藏了一只深海巨兽。
朝汐愣住了,她的呼吸陡然间有些困难,仿佛有什么呼之欲出的真相正在猛烈地撞击她的胸膛,那是一种想要破土而出的感觉。
“等到柳氏再醒过来,看到身旁躺着的并不是婴孩,而是一只被剥了皮的狸猫时,险些被吓得血崩,而天宁皇帝就在这个时候进来了,他一口咬定柳氏产下的是妖物,当即就把她打入了冷宫。”容翊的神色依旧是岿然不动,“这一入冷宫就是二十年,整整二十年,至到天宁三十一年,老皇帝驾崩,柳氏知晓后悲痛万分,不过三天竟也离了世。”
他这一段话说得及其平静,声线波澜不惊,就像是在叙述一件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
朝汐的喉骨上下滚动了几下:“纸是包不住火的。”
秘密就像是森林里的火把,它虽然不会燃烧整片森林,却能引来嗜血的野兽。
而柳相,就是那头嗜血的野兽。
78.炮火
容翊点了点头:“元庆元年桑檀登基,也就是当天,先太后的哥哥——也就是柳相,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是同一年,柳相找到了当年那个被遗弃的皇子,所以当即便下定决心,要将自己的外甥扶上本该就属于他的皇位。”
他突然停住了叙事的嗓音,牢房里骤然安静了下来。
窗外又下起了雨,开始的时候只是丝丝冰凉的绣花针,被无数高挑宫灯光晕所笼罩的皇城变得一片迷蒙,天空里仿佛纷飞着大片的细密白色棉絮,可渐渐的,雨水开始汹涌起来,石子路被雨点打的噼里啪啦直响。
没有人说话,时间就这么无声地流逝的,朝汐在寂静的等待里开始有些无法控制的颤抖,她心里一个恐惧的黑色影子陡然膨胀开,变成了一只湿淋淋的巨大蛇妖,瞬间吞噬了她。
她的背后出了一身细密的汗。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她面前的容翊终于吐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秘密:“而那个被遗弃的皇子,就是我。”
所有的秘密都像是无数藏在深海里的可怜贝壳一般,被一阵浑浊的巨浪冲上了岸,搁浅在光天化日之下,整个天地间都弥漫着一股被太阳灼烧而发出的巨大腐臭和腥臊气息。
一瞬间,朝汐心里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南珂罗的神女遇上了大楚的宰相,两人都同样憎恨着躺在皇陵里的天宁皇帝,一拍即合又或者不谋而合地准备丧心病狂地报复着桑家的江山。
老将军和韦渊都曾因为共同带兵征讨南珂罗而被神女惦记上,或许是因为她的便宜老爹实在不讨人喜欢,不光神女记恨他,就连天宁帝和桑檀也忌惮他,于是霓麓便在柳相的帮助下暗中联合了楼兰三千死士绞了他的性命,而韦渊可能大多是命好,目前为止倒是没有什么性命之忧。
至于柳相,那就是只为了自己妹妹报仇、辅佐自己外甥上位的疯狗,只要能达成目的,与谁合谋他都不在意,至于为什么要跟霓麓一起刺杀老将军,想来第一是为了更好地跟她达成盟约,至于第二,俗话说得好“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朝家就是桑家王朝的“马”,贼头里的“王”,朝家军更是大楚的一把利剑,若是想要颠覆了桑檀的江山,就必定要先断了他的利剑,只要朝家还在一天,那桑檀的江山就一日还算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