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她的一语未毕,屏风之外的谢辰,却已经轻声痛哭起来。
始料未及的卢宛,有些无措地睁大了眼眸,看了看身旁的陈嬷嬷。
却在陈嬷嬷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诧困惑。
……
卢宛是直至今日,方才知晓,原来谢辰受青柏院侍从女使欺压,已有将近半年的时间。
从前应氏尚在时,三不五时便会到青柏院去看望谢辰,有泼辣,处处不肯吃亏的应姨娘在,青柏院上下自然不敢怠慢这位腼腆内敛的三公子。
可如今应氏犯下弥天大罪,已经被打杀,近来连从前性子张扬的谢蕊都有所收敛。
加之谢蕊已经开始议亲,碍于男女大防,更不能时常去青柏院见谢辰。
于是,每日除了料理差事,只顾着埋头读书,沉默寡言的谢辰,便成了青柏院上下欺负,压榨的对象。
侍从女使们贪了谢辰的月银还不够,竟还敲走他在朝为官的俸禄,每日苛待地只给他两碟子白菜豆腐,清炒鸡毛菜当膳食。
谢辰十五岁,正是长身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整日这般吃,也难怪会饿昏过去。
卢宛得知此事的来龙去脉,只觉得匪夷所思。
谢家的奴婢大多是家生子,这些侍从女使一家子的身契,身家性命,皆捏在主子手中。
主子们只要稍一动指头,对他们,便是整个家庭的灭顶之灾。
这起子刁奴,竟不要脑袋了似的,敢这般对待谢辰。
老实说,虽然之前卢宛便听人议论有些高门之中暗潮涌动,水深似海,利益纠葛错综复杂,如盘虬卧龙的错杂枝节。
府中奴婢跟着踩低捧高,趋炎附势,甚至发生仆大欺主之事,都并不少见。
但她也只是听说,从未在现实中真的见到哪家有这种阴.私的事情。
当然,也有可能钟鸣鼎食,要脸面的名门贵族,不会宣扬这种家丑。
但,便是之前在卢家,卢宛亦闻所未闻有过这种事。
不过,卢宛也晓得,谢家长房的情况,与她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到底是甚为不同。
她的父亲是家中老二,未得封荫,只是得了族中伯叔举荐,如其他世家大族不是长子,又不至于太混账的子弟一般,在朝任着不大却也不小的清闲官衔,又有祖父祖母给的产业家财,是个醉心归隐,喜好舞文弄墨,结交名士的富贵闲人。
更不必说,她家宅院中,只有母亲一位女主人,父亲母亲恩爱伉俪。
她的兄弟姊妹们,也都是母亲所出。
如此,自然不会出现不受宠,性格又内敛沉默的庶出子女受欺负的事情。
卢宛晓得,这种事,不能轻而易举地抬手放过。
谢行之虽对谢辰不冷不热,但那也毕竟是他的孩子。
当日,卢宛命人打杀了青柏院,带头苛待谢辰的几个侍从女使。
其他在院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参与欺压谢辰,也不阻拦那些刁奴,或者来玉衡院禀报,只疲懒怠慢,白领月钱吃白饭的,也一并打了,卖出府中。
……
玉衡院。
灯影柔和昏暗,卢宛身着中衣,半倚在床头,垂眸瞧着已经睡着了的谢璟,目光温柔如水。
她抬手,为睡颜恬静甘美的谢璟掖了掖被角,自己也正待躺下睡去,却忽听门口珠帘处,传来玉石相击的悦耳声响。
转头望去,瞧见来人是谢行之,卢宛浅浅一笑,将一根手指放在唇上,对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谢行之眸底蕴起浅淡的笑意来。
他静静行至床畔坐下,撩开朦胧帐幔,凝着柔和灯影之下,柔美温婉的小妻子。
卢宛原本正垂首,为方才睡下的谢璟掖好被角。
觉察到男人落在自己身上,那道灼热的目光,她抬眸,有些嗔怪地望了他一眼,轻声嗔道:“摄政王在看什么?”
谢行之不曾言语,只是展臂,将面前自从为他衍育了子嗣,青涩中更添娇媚的女郎揽入怀中。
墨眸瞧着怀中娇容忽地变得绯红的女子,只有谢行之知晓,这个生得花容月貌,娇艳欲滴的娇人,床榻间有何等可口美妙的滋味。
他垂首,厮磨缱绻地亲吻着微仰面颊,柔细藕臂搂着自己脖颈,温柔由着他任意施为的怀中女子。
直到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她仿佛方才想到孩子还在一般,侧首避了避他落在唇上炙热强势的亲吻。
一缕交.融在一起,晶莹剔透的水渍,暧.昧勾连在两人唇畔。
卢宛面红耳赤地按住谢行之四处若有似无撩.拨点火的大掌,水润润的美眸中划过一抹羞赧。
侧首瞧了瞧仍旧在熟睡的谢璟,她羞得说话都有些磕绊:“你……你……璟儿还在呢。”
说着,卢宛抬手,自谢行之胸前打了一下,想要去掩滑落肩头的凌乱中衣。
谢行之闻言,却忽地低沉沉笑了一声。
修长指节挑起她的下颔,轻轻摩挲着,挺拔伟岸的男人眼眸注视着面前妩媚娇小的女郎,嗓音喑哑如醉。
“待会宛娘只要小声些,璟儿便不会被吵醒……”
……
春末夏初,天气一日热过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