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孙姨娘只觉悬着的心,终于彻底坠了下去。
  望了一眼神色佯作镇定,实则眼底有些慌乱的墨梅,陈嬷嬷问道:“墨梅,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陈嬷嬷不怕这小蹄子忽然串供抵赖。
  墨梅看了看眼泪横流的孙姨娘,顿了一下,梗着脖子道:“一切都是奴婢干的,跟姨娘没有干系,要杀要剐奴婢都认了。”
  知道死罪难逃,墨梅索性破罐子破摔。
  她冷笑了一声,扬起下颔睨着花厅中的众人,不屑一顾的模样。
  “奴婢只怨自己运气不好,药膳那般重的气味,都能教你们发觉了其中的红矾。”
  说着,墨梅的目光,不自觉落到了一旁孙姨娘身上。
  她正待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料瘫软在地,双目空洞怔神的孙姨娘忽然恢复了力气一般,扑过去便开始撕打她。
  “你……你这贱人要死,便去投井抹脖子,何必带累我文翠院上下!我自认为待你不薄!真是个不忠不孝,自甘下贱的贱蹄子!”
  墨梅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溢出血来。
  她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姨娘,奴婢……”
  惊魂未定的孙姨娘既是恼火,又是为了向谢行之与卢宛表示此事与她无关,见墨梅要拉自己的衣角,立刻拂袖躲开。
  避墨梅如避瘟神般憎恶畏惧,孙姨娘面色惨白地骂道:“滚!莫要碰我!”
  不想再看这一场主仆反目的闹剧,谢行之神色漠然对侍从吩咐道:“将墨梅拖下去,堵上嘴打杀了。”
  被堵了嘴的墨梅本欲说些什么,只是却再开不了口。
  她双目圆睁,眼泪和着额头上的殷红血迹一道流下来,怨恨地望着从前她最是敬重维护的主子。
  很快,墨梅便被悄无声息地拖了出去。
  孙姨娘不知道自己会受怎样的惩处。
  但,只要能留下一条性命,她便还有盼头,深信自己还能东山再起!
  至少,她还有养在老太太膝下的芊娘,女儿是她最后的倚仗。
  心中一时侥幸,一时牙关战战,有些绝望的孙姨娘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方才听到谢行之冷声下令:“孙姨娘御下不严,纵仆行凶,也杖责四十,禁足停俸。”
  终于等来最后的结果,孙姨娘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去。
  她眼泪滚落,忙跪地屈膝,叩首道:“妾身谢摄政王,太太宽恕。”
  孙姨娘的禁足,并没有具体的期限。
  所以,也被谢家后宅的人视为再无出头之日。
  渐渐地入了夏,草木花卉愈发繁茂起来。
  树荫下的小路上,五姑娘谢芊,正与一个身着浅雪青织金衫裙,并同色薄褙子的女郎一面走,一面慢慢说话。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谢芊正要转头去瞧,肩上却被人不轻也不重,甚是有分寸地拍了一下。
  “三姐姐,芊娘,你们说什么呢?”
  三姑娘谢蕖与身旁并肩走着的五姑娘谢芊一道转过身去,却静静地望着面前的谢蕊,一语不发。
  她有想不同谁说话,便一句话也不说的底气。
  此时见了素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谢蕊,谢蕖连句寒暄都不想同她搭。
  见气氛有些僵持,谢芊笑着打圆场道:“四姐姐,你这是打哪来?”
  听到谢芊这般问,谢蕊收了收眸中的不虞之色。
  她忍不住又犯了老毛病,不动声色又有些别扭明显地想要炫耀:“是从三哥哥那里来的,前些日子三哥哥方才受了风寒,一直病怏怏的,姨娘跟我都心疼他心疼得紧,今日便去瞧了瞧他,送了些清淡补养的羹汤。”
  顿了顿,谢蕊“阿弥陀佛”了一声,笑道:“只盼佛祖保佑,让三哥哥快些好起来,莫要耽误了发奋读书,建功立业。”
  长房府中虽有三位庶出的公子,但四姑娘谢蕊,却是唯一有一母同胞的兄弟的姑娘。
  女子出阁后会依仗到家中父兄,同一个姨娘生的兄长谢辰,谢蕊自觉与他更加亲近,所以,她常常因此自矜。
  听到谢蕊这若有似无的炫耀,这些时日一直情绪不佳的谢芊,此时忽然很是不想同从前一般,顺着谢蕊的话说下去。
  微微笑了一下,谢芊有些敷衍地颔首道:“原是如此。”
  说罢,她便同一旁的谢蕖一般,沉默了下去。
  看着平素言行举止处处小心,会在细微处不着痕迹奉承自己的谢芊,今日鲜见如此心不在焉,谢蕊只觉心中不快。
  她抿唇笑笑,半真半假地嗔道:“怎么我一来,三姐姐与芊娘你们反倒不说话了?便这般不待见我吗?”
  谢蕖轻轻看了谢蕊一眼。
  因为察觉到谢蕊又在如从前一般,明里暗里显摆卖弄她那位三哥哥谢辰。
  而谢蕖的母亲郑氏,多年想生一个嫡子,以至于伤了身体,也只生了长女谢芙与次女谢蕖两个女儿。
  此时谢蕖怎么看谢蕊,怎么觉得不顺眼。
  不想搭理谢蕊,谢蕖将视线望向不远处刚结花蓇朵的栀子花上去。
  她性子内敛缄默,不想同谢蕊言语,便真的从头至尾,一语不发。
  其实,谢芊平日里也并非是要奉承谢蕊,毕竟,她们两个都只是姨娘生的庶女罢了。
  说起来,她姨娘从前手中还有掌家权,比谢蕊的姨娘在后宅更胜一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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