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难道她是一个不自知的恋爱脑?
  难道她已经爱上贺知昭,爱到不可自拔了?
  难道她还想和贺知昭天长地久不成?
  难道她和贺知昭最终的结局,不是她潇洒地转身离开,而是他在漫长的岁月中激情消散,移情别恋?
  那她不就成了古早小说中经典的弃妇?!
  不!秋月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
  她怎么可能是一个恋爱脑?
  她怎么可以做一个恋爱脑?
  一定是荷尔蒙在作祟,和贺知昭在一起太快乐了,所以产生了非他不可的错觉。
  等时间再久一点,等她对他的新鲜劲过去了,就不会有这样患得患失的感觉了。
  一定是这样没错!
  她了解自己,她这个人有些恋旧,从一个愉快的旧环境中切换到新的环境,一开始总是很难受的,但只要过了那一段时间,就都会好了。
  她现在什么都不需要担心的,等真到了离开的那一天,她自然就适应了。
  当下,她只需要快乐就好了。
  至于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不过是在杞人忧天,是被荷尔蒙操控的结果,是伴随在恋爱的愉悦中的副作用。
  她的理性可不能被这些负面的情绪绑架!
  她是一个追求快乐的人,如果爱情带来的是愉快的体验,她就接纳享受。如果带来的是烦恼,那她就不要了。
  秋月不断地给自己洗脑,企图用心理暗示压过心里的酸涩。
  贺知昭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架在房檐的梯子,和……一个在屋顶昏昏欲睡的秋月。
  他摇摇头,挨着她坐下,无奈地道:“轻身术都还没学好,就敢一个人上房顶,还想在这儿睡觉?”
  秋月正嫌瓦片有些硌人,但是又贪恋十月的暖阳不愿下去,他来得正好,她顺势把头靠到他膝上,舒服地眯了眯眼。
  贺知昭抚着她的头发,问道:“今天怎么这么快就练完功了?我去了小演武场,原想着去等你的,没想到既没有看到你,也没看到孟师傅。”
  秋月诉苦道:“我今天挨孟师傅骂了,她说我练功不专心。”
  贺知昭可是知道秋月练功有多认真的,他好奇道:“你还有不专心的时候?可是练得太累了?”
  秋月只闷闷地说:“不是。”
  却不解释到底是为什么?
  她也不知道这是出于什么心态,换往常,她早就说一些“是想你想的”之类的话撒撒娇了。
  贺知昭没再追问,轻轻地唤了一声:“秋月?”
  秋月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贺知昭却又没说话了。
  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秋月被一种直觉给击中了,她或许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他要,离开了。
  秋月睁开了眼睛,怔怔地看着远处的天空。
  北方的天气总是冷得很快,才十月,冬天的萧瑟之感就已经扑面而来,刚刚还觉得暖洋洋的阳光,如今已经没有多少温度了。
  她伸手抱住了贺知昭的腰身,想从他身上汲取一些温度。
  贺知昭察觉她的动作,轻声道:“是不是冷了?下去吧。下次不要一个人上屋顶了,很危险。而且,天气凉了,上面风大。”
  秋月点点头:“好。”
  两人下了屋顶,进了书房,贺知昭细心地关了门,把冷风挡在外面。
  房门掩上之后,只有榻边的窗户开了半扇,屋子里早就烧好了火盆,暖烘烘的。
  秋月坐在软软的榻上,旁边就是暖融融的炉火,但她的心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
  贺知昭坐在她对面,一边给她倒茶,一边斟酌着开口道:“我要,出去一段时间。”
  这一句说出来,后面的话就顺畅多了。
  他缓慢地述说着他要离开的原因,炉火的光亮和外面透进来的阳光在他身上交相辉映,半明半暗中,整个人好看得仿似在发光。
  秋月静静地看着他,心中不禁怆然:这一天终于来了。
  他真的,要走了。
  离别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她之前做的心理建设还没来得及落地生根,理性还没来得及收拾好纷乱的情绪,就又被搅成了一团混乱。
  怎么会这么快呢?距离陈兰音大婚,才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么短的时间,她还没有把所有的情意都表现出来,让余生不留遗憾。
  这么短的时间,大夫人都还没有想清楚要怎么处理,儿子和婢女相恋的事情。
  这么短的时间,庆辉院的下人们,才刚刚适应了新一轮的情势变化。
  贺知昭居然就又要出京了。
  明面上,他依旧是去游山玩水的。
  但实际上,他是带着贺国公的密令去查案的。
  南方盐道贪墨案。
  贺知昭细细地给秋月解释道:“不带你,不是因为你功夫还没练好。实是因为这次出去,还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若父亲的猜想为真,怕是有些风险。”
  秋月点点头:“我知道。你们是去办正事的,我跟着,只会给你们拖后腿。”
  秋月的理解,让贺知昭松了口气,他保证道:“如今时节也冷了。等过两年,挑一个春夏之际,我再带你出去。到时候,我们先去江南,再去漠北,把你想去的地方都走一遍。”
  秋月悲凉地想:还会有这一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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