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基因

  「这是怎么了?」李屈洐蹲下身,伏在她脸旁,语气担忧。
  望见他愁容满面,苏别年咬着下唇,起身:「没事。」
  不留李屈洐反应的时间,她就溜到浴室刷牙洗脸了。
  李屈洐心中疑惑不解,但看着锁上的门和苏别年躲闪的神情,怕不小心会给人压力,不好多问些。
  他今天也有事在身,昨天大半夜收到赵瓏手下的讯息,说是他交代的事情已经全部解决了,还问要不要影片。
  李屈洐嘴角一抽,拒绝的同时不忘夸他们服务到位。
  剩下的就是拿上手提箱,准备去结清尾款。
  苏别年坐在副驾,面色一如往常,看起来没有要多谈方才的不对劲。
  见状,李屈洐也权当没发生过,陪她间话家常。
  直到到了諮商所,苏别年临下车前被李屈洐被李屈洐一把抱住,吻了吻唇。
  轻轻柔柔,不带任何慾念的。
  像是久旱逢甘霖,淡淡的甜直达心底。
  他温柔地看她:「一小时后见。」
  苏别年脸上绽出浅笑,「嗯,一小时后见。」
  道了别,李屈洐目送苏别年进门,脸上的柔情不减,行车到了怀沉区的边界。
  他下车找到熟悉的厢型车,确认车牌号后拉开车门——赵瓏直接坐在后座等他。
  「磨蹭什么?快进来啊。」男人不耐烦。
  「喔。」李屈洐上车,心想赵瓏不应该像上次那样待在自己的地盘、特意来这儿堵人,应该是不会把他载去卖吧。
  算了,反正能快点解决也好,更何况那地方的味道苏别年不喜欢,还是少去为妙。
  车门一关上,李屈洐将手提厢置于两人之间,没成想赵瓏咳了两声,面色扭捏。
  「这就不用了。」
  李屈洐掀起眼帘,看向赵瓏,「那今天瓏哥找我来做什么?」
  赵瓏张口,一阵欲言又止过后,换上那副黑道老大的面孔。
  「你说你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那为什么能找到我?」赵瓏问,「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如果我不说,」李屈洐指了指上锁的车门,「你这是要绑我的意思?」
  「倒也不是。」赵瓏话是这么说,人却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莫名有压迫感。
  但李屈洐深知赵瓏不会对他怎样。
  这是一场无声的对峙,两人都在比谁更会忍,谁会先摊牌。
  只是赵瓏低估了李屈洐的倔强程度,男人沉默像是过了大半个世纪,终于捨得开口:「就是一打工的,没名没姓,看不惯程贰良而已。」
  「那唐——」
  「要有疑问,你应该已经从那两个人的嘴里得到答案了吧?」李屈洐理了理袖口,看见錶面的时间。「我等一下还有事,实在不能陪你耗。」
  赵瓏转头面向他,正想开口问他能有什么事,却意外见了他微敞的领口处清晰的牙印。
  他整个人都醒了,本欲脱口的话一经出口成了:「行吧行吧,不留你了。」
  李屈洐嘴角勾起几不可察的弧度,「嗯。」
  车锁一开,眼看李屈洐就要毫不留恋的下车,赵瓏主动喊了他。
  「⋯⋯箱子,拿走。」
  「啊。」李屈洐在车外,「你就拿着吧。」
  语毕,抬步离去,独留赵瓏一人。
  李屈洐离开了视线所及后,男人碎念着提起箱子,疑惑住了:「怎么这么轻?」
  他打开,不禁愣怔。
  二月中旬近尾,湳顷。
  李屈洐在李介名家里的储藏室,等待手中的电话被接起,目光停留在桌上的信纸。
  「赵瓏:
  我不确定这封信会不会交到你手里,但我肯定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写信了。
  阿洐已经长大很多,我原本以为他和我们不一样,这辈子会安分守己、谦卑地活着,没想到基因骗不了人,他还是闯了祸。虽然明天他就要出来了,但是啊,该换我这个做妈妈的去承担过错了。
  阿洐是个好孩子,乖巧、听话、懂事,好到我总感觉不配接受,每每看见他的脸我都会想起你,明明说好了要和你断绝一切往来,但我实在做不到割捨,我爱这个孩子吗?或许吧,但那是因为在他身上我看见了你的影子。
  有时候,我真希望日夜守在家的那个人是你。
  我已经拜託了我大哥照顾阿洐,也会拜託他把这封信交给你,虽然他大概率会要我死了这条心,还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可是我已经下定决心这是最后一封信,最后一封了,哪怕始终没收到你的回信。
  我对你的爱就停留在这页了。
  李霈名。」
  「喂,李总怎么有空打给我?」
  李屈洐收回视线,「帮我查个人,价钱随你开。」
  「哎哟,说来听听,究竟是何方神圣会让您请我帮忙?」
  李屈洐凭印象说出刘馨住的小村落。
  「成,我一小时、不,四十五分鐘后就把她祖宗十八代全给你找出来。」对面传来键盘敲打声,「没其他吩咐的话我就掛了啊——」
  「等等。」李屈洐再度看向那张信纸,「还有一个,叫作赵瓏。」
  赵瓏看完了信,重新望向车窗外空无一人的景象。
  李屈洐果然早就知道他是他亲生父亲,还出钱要他办事,也真够狠的。
  基因果真骗不了人。
  、
  苏别年踏上諮商所前的台阶,她是压线到的,諮商师已经结束与上一个人的谈话,能够直接进去。
  諮商师看她略为忐忑的模样,问:「是第一次来吗?」
  苏别年摇了摇头,简单交代了自己的经歷。
  随着几个轻松的谈论过后,苏别年也渐渐能够倾吐更多。
  「我到现在都还觉得这是一件羞于出口的事。」苏别年盯着自己光秃秃的指甲及被撕扯出血痕的手指,仍不断扣着手。「我的意思是⋯⋯我家人都会尽可能满足我想要的一切,也有几个知心好友,明明还有很多生活得比我更加痛苦的人,我凭什么感到难过?」
  「我不光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要牵连我妈为了这件事感到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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