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邪神之怒
席燁没有意见,「那就要回去拿衣服过来,还有钱包跟手机。」
他们去席家时,因为知道会先被收走,所以并没有带钱包跟手机过去,只带了钥匙磁扣。
「不过磁扣还留在席家,我们也进不去……」
「没事,这不是什么问题。」林天富说,「阿捷,你用缩地术过去吧。有什么不对就立刻跑回来。」
「好。」吴司捷看向席燁,挑了挑眉,「现在我可以进你房间了吧?」
「当然。」席燁笑道。
确认完毕后,吴司捷就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喃喃念咒,回想席燁家中客厅的模样。随后,他脚下开始泛起淡淡的金光,光芒迅速蔓延开来,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小小的符文阵。
符文阵转动了一圈后,他的身体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他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席燁家的客厅。
缩地术能够瞬间移动到熟悉的场所,不过只能一个人移动,所以他才抱着席燁一路跳回极莲宫。
吴司捷开啟了天耳通,确定有无任何异常声音。
屋内一片静謐。确认席凯夫的人马还没找来这里后,他稍微放松,但仍持续使用着天耳通,以随时侦查有无异变。
他快步走进卧室开灯,抓起椅子上的大背包,拉开衣橱,迅速将几件常穿的衣服、内裤塞进背包里,又找到放在桌上的钱包和手机,还有惯用的法器,一併丢进里面。
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后,他就离开走到了席燁的房间,开了灯。
才刚踏入房内,他立刻感受到一股邪气扑面而来。
这是他第一次进席燁的房间。他的房间风格简约,收拾得乾净整齐,但却摆了张由花梨木所打造的神坛,上头供奉着七尊黄铜铸成的神像。
那七尊孩童模样的神像顶上冒着黑气,而当他走近时,那黑气竟匯聚成一张狰狞的巨大鬼面,朝他张开了巨口,怨毒地尖叫:
『是你!就是你毁我咒术,夺走了我钦点的乩身!』
那就是七乐明王的分灵!吴司捷心中一凛,他知道,现在该快点拿走席燁的手机钱包,然后用缩地术马上逃走。
但他看到七乐明王分灵那嚣张模样,又想到席燁这些年所受的折磨,立刻怒从中来,意念一动,迷你桃木剑就自动从背包飞到他的手里,瞬间成了正常大小。
「毁了又怎样!我才不会让祢这种脏东西上他的身!」
吴司捷将背包扔在地上,怒喝一声,桃木剑立刻爆出一道炙热的金光。他往虚空一个劈击,三道剑气便激射而出,狠狠砸中了那张狰狞鬼面。
被剑气砸中,鬼面发出一声刺耳的痛苦尖叫,表情变得更加狰狞可怖,催动黑气飞速地朝吴司捷袭来。
如今吴司捷的修为已与从前不同,于是他毫不畏惧,手中的桃木剑金光一闪,又射出数道剑气斩向那巨大的鬼面。
剑气所过之处,黑气立刻被切割开来,转眼间,鬼面便被剑气切得像一块黑色破布。
鬼面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随即爆裂开来,化为无数黑色烟雾四散而去,想从四面八方围住吴司捷。
吴司捷不慌不忙地开啟天眼,让视线不为他肉眼所限。他的天眼将四周环视无遗,如同全景相机一般,无论前后左右,皆在掌握之中。
他手中桃木剑再次舞动,剑身上的金光猛然爆发,化作无数道灿亮剑影,追逐着四散的黑烟,将每一丝邪气彻底斩灭。
『啊啊啊啊啊!我绝不会放过你!』
随着惨烈的嘶吼声消散而去,房内邪气也总算完全消失。
吴司捷让桃木剑恢復为原先的迷你尺寸,微微喘息着,额头上的汗珠闪烁着光芒。
如今的他已可以无伤除掉七乐明王的分灵,但若到了大祭那天,这样的分灵还会有许多,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能先除去一个,也算先为计画尽了一份力吧。
现在也不知道席凯夫派来的人马何时会到,吴司捷不敢再耽搁,把迷你桃木剑丢回背包,然后抓起席燁的手机和钱包,又随便抓了几件衣服内裤丢到里头去。
随后,他再次啟动缩地术,离开了这里,回到了极莲宫内殿之中。
「怎么这么慢?」林天富皱眉。
吴司捷下巴微抬,有些得意地弯起嘴角,「我顺便斩了席燁房间七乐明王的分灵。」
闻言,席燁与蓝赤霞先是讶异,但又觉得爽快,且为吴司捷感到骄傲。
「啥?」林天富瞪了他一眼,本想念吴司捷衝动,又叹了口气:「算了,先斩一个也好。战斗上还顺利吗?」
「比我想像的还轻松。」
林天富满意地点点头,「以你现在的能力,当时树灵宫的鬼王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了。」
随后,林天富便站起身。
「好了,时间也晚了,你们也该休息了。为了保险,在大祭开始前,金花姐也跟你们一起住香客大楼。蓝小姐也可以一起带过去……」
『林先生,我可以留在这里吗?就不打扰他们了。』蓝赤霞掩嘴一笑,向她的两个孩子眨了眨眼。
「当然可以……也是,年轻人需要自己的空间。」林天富表示同意,「阿捷,你过去香客大楼后,报我的名字,就说要一间双人房,一间单人房。」
「妈,我会常来看你的。」席燁依依不捨地望着蓝赤霞。
『你跟小捷平安就好,专心修练,不用管我。我迟早都会离开的。』蓝赤霞当然捨不得席燁,但也只能如此叹道。
「是啊,你们已阴阳两隔,若要蓝小姐安心去轮回,其实不应该再加深她心中对人世的依恋。」林天富劝道,但看席燁眼中含泪,还是不忍地补充了一句:「不过在我们斩杀七乐明王前,偶尔来找她聊聊天还是可以的。」
「我知道了。」
席燁黯然地点了点头,鼻头有些发红。
他很想跟蓝赤霞还有吴司捷,就这样和乐融融地继续生活下去。但他知道,这不过是他自私的想法。若真要为蓝赤霞好,就应该打败七乐明王,完成她的宿愿,让她安心去轮回,才是正确的。
「阿姨,那我们先走了。」
吴司捷向她挥了挥手,心里也有些难过。他已经很习惯蓝赤霞入梦跟他聊天了。
「妈,我一定会再来看你的。」席燁的眼神充满眷恋。
『去吧。』蓝赤霞含笑送别了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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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莲宫内殿气氛感伤温馨,与此同时,席家的神明厅却有如乌云密布的雷雨天一般。
「请王爷息怒!」
以席凯夫为首,席家人以及穆英、小朝都在神坛前,惊恐地朝七乐明王的神像伏身跪拜。
七乐明王的震怒化为苦痛,如雷霆般狠狠地劈在了他们的刺青之上。他们只觉刺青处彷彿要被硬生生撕裂,不禁痛得发出凄厉的惨叫。
小朝虽没有刺青,感觉不到痛苦,但仍被气氛震慑得瑟瑟发抖,也跟着他们跪拜,不敢抬头看神像。
『废物!』
『废物!』
『席燁已经不是我的信徒!』
『我失去了最好的乩身!』
『我恨啊!大业明明就快完成了!』
『杀了那个叫吴司捷的小辈!他除了席燁身上的咒,还毁了我的分灵!』
『我要吃了他的魂魄!』
『吃了他的魂魄!』
七乐明王在席凯夫的脑袋愤怒尖叫着,令他头痛欲裂。
他身为席家家主,负责主理七乐明王祭祀,与祂心神相连,即使没有天耳通,也能在脑中听见祂的声音。
方才七乐明王分灵被吴司捷斩杀,他也感受到一阵椎心之痛,摀着心脏头冒冷汗。
席凯夫不敢有任何反抗之心,忍着痛苦,恭敬地向七乐明王认错:
「是,都是我无能。但请王爷再给弟子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将吴司捷的灵魂献给您,而席燁那个逆子,一样会重回您的怀抱,成为您的乩身。」
『你要言出必行!』
『不然就换人来主理祭祀!』
七乐明王厉声叫道,下一刻,席凯夫的脑中便浮现了可怕的幻象。
失去了七乐明王护佑,席家產业就此一败涂地,原本交好的富豪家族也露出獠牙,伺机併吞他们旗下事业。最终,席家人一贫如洗,还不起庞大的贷款,甚至得四处躲债,过着如螻蚁一般的悲惨生活……
那一幕幕幻象,都直指席凯夫心中最深的恐惧。当幻象结束,他回过神来,已吓得汗湿一片,在地上重重地磕头。
「是,若这次再失败,任凭王爷处置!」
语毕,所有人都感觉到刺青上的疼痛逐渐散去。七乐明王的愤怒总算暂时平息了。
席凯夫满头大汗地坐起身来,疲倦地叹了口气,向身后的家人跟手下淡淡地说:
「王爷暂时消气了。起来吧。」
王佩丽脸色苍白地抱着手臂,声音颤抖:「现在是什么状况?」
「小燁身上的刺青被吴司捷除去,已不再是信徒。」
席凯夫在说出这句话时,也觉得难以置信。
他知道除咒仪式不难,但要除去七乐明王下的咒,若修为不够,就得燃烧阳寿与咒力对抗。他之所以觉得席燁不可能脱离七乐明王,就是认为不会有人愿意为此牺牲寿命。
但吴司捷却做了!真是个疯狂的小鬼!
听见席燁已不是信徒,席睿谨心中闪过一丝羡慕。但随即就被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给吓了一跳,将头垂得更低。
「而且,吴司捷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毁了王爷的一个分灵。」席凯夫虽然神情平静,但声音却难掩恨意。
「怎么会……」
听见吴司捷毁了七乐明王一个分灵,王佩丽魂不附体,差点站不稳跌倒在地,但被席睿谨给及时扶住了。
毁分灵,对七乐明王的信徒来说,等同于死罪。且吴司捷还是席燁找来的人,令王佩丽更是又气又怕。要是那个贱种没出生,就没有这么多事!
「穆道长,你得给我一个解释。你不是说过,你有信心他逃不掉吗?」
席凯夫环起胸来,冷冷地看向穆英,穆英神情一僵,尷尬低头: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他的神通如此厉害。以他的修行时间来看,他本不可能以神足通飞出那么远的距离,而且还是带着燁少爷一起……」
当时以卜卦之术,查出吴司捷请了天上圣母懿旨,并开始修行的人,就是穆英。
所以他很清楚,吴司捷的修行时间并不长,即使天上圣母再怎么抬举,他的能力也有限,绝对比不过他这个从小就拜师学道术的人。
为了困住吴司捷,他也在席家各处布置了让法术无效化的阵法,当然也包括了吴司捷所待的客房,以防他使用缩地术逃走。
唯一能使用法术的地方,就是神明厅,因为他已预备了能够制服吴司捷的定身法阵,等着吴司捷拒绝改信时好好接待他。
而小朝虽然是个普通人,但却是他设立的一道保险。
要是吴司捷察觉不对,开始暴起反抗时,七乐明王就会派分灵上小朝的身,他会变得力大无穷,上前去制服吴司捷。
当然,被七乐明王上身会损阳气,不过穆英并没有跟小朝说。
但纵使已准备周全,穆英却没想到,吴司捷竟直接使用神足通带着席燁跳窗逃离。六大神通与法术不同,阵法是无法阻止的。
席家所住的豪宅社区以宽阔栋距而自豪,且他们还在四十楼,离最近的建筑有一百公尺以上,照理说,根本不可能跳那么远。
但吴司捷却做到了--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吴司捷之所以能当机立断带着小燁逃走,应该是用天耳通听见了我们的对话。」席凯夫目光更冷了,「你不是说过,天耳通起码要修行五年以上才可能修得吗?」
穆英满头大汗,头又垂得更低了。
修行五年修得天耳通,那已是他所听过最天赋异稟的例子了,他自己是修了十五年才修到天耳通。
但谁知道吴司捷会如此逆天?这实在太不合常理了!
「真的很抱歉,他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穆英心里连连叫苦,只能将腰弯得更低。
席凯夫负手而立,长叹一口气,神情惋惜:
「这样的天才,不能为王爷所用,实在可惜。」
「我本想,若他能被小燁说服,跟他一起成为王爷的乩身,宣扬祂的神威,我可以不计较他的低微身分,让他共享席家的富贵。若他不愿,就让小燁带他来神坛,制服他,强制刺青洗脑,成为信徒,也有极大的用处。」
说到此处,席凯夫冷冷一笑:
「但如今,他敬酒罚酒都不吃,擅自除去小燁身上的咒,还斩杀王爷分灵,我们已容不得他,一定要为王爷献上他的灵魂,才能平息祂的怒气。」
「是……」穆英冷汗涔涔。他方才已领教七乐明王的滔天之怒,知道若不照做,他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
「你有什么好点子吗?」席凯夫望向穆英,目光如鹰,「我希望你能对得起我付给你的顾问费,穆道长。」
穆英深吸一口气,垂头拱手恭敬道:
「请容我卜一卦,再回答您的问题。」
「请吧。」席凯夫淡道。
穆英席地而坐,从口袋取出一袋卜卦用具,将三枚铜钱、黄纸、黑笔、一束被捆着的象牙籤牌倒在了地面上。
他盘算着心中所想,捻指轻弹三枚铜钱,让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后跌落在地上。
然后,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已经发黄的纸条,在席凯夫的注视下,迅速写下铜钱所显示的卦象。如此反覆六次后,他又拿起那束象牙色的籤牌,默念咒语,将籤牌快速摇晃,直到一根籤掉落。
他拿起那根籤,又看了黄纸上的卦象,脸色愈发凝重,汗珠从他的额角滑落。
「席董事长,卦象显示,他已带着燁少爷逃往我们无法触及之地。」
「意料之内。是极莲宫吧。」席凯夫语气淡漠,「还有更有价值的情报吗?」
「极莲宫的人还计画,会在王爷大祭时前来,斩杀王爷的本灵!」
「什么!」席凯夫勃然大怒。
闻言,旁边的王佩丽也是又惊又怒。
席睿谨则是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敢这么做?那就像是在向天地间的至高力量宣战!这种行为无异于自取灭亡!
在怒气稍退后,席凯夫冷静下来沉思了一会,便分析道:
「极莲宫的人会来大祭,那吴司捷必定也会来。看来大祭就是我们捕捉他的最好时机。」
「要等到大祭?不能先找机会把他做掉吗?」王佩丽急道,「席燁还有一些工作行程,不可能一直躲在极莲宫。而吴司捷为了保护他,一定会跟在他身边,到时候多的是下手机会,我们手下养了那么多人……」
「夫人,请恕我直言,以他现在的境界,一般刀剑枪砲是伤不了他的。」穆英苦笑,「而其他跟我一样有玄学特长的人,若知道他能以神足通跳过百米,也会觉得自己毫无胜算,不会愿意与他斗法。」
能以神足通跳过那么长的距离,足见他功力深厚,根本不是他能应付的。若一起围攻吴司捷,阵仗则太大,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带来更多麻烦。
王佩丽皱了皱眉,出了另一个主意:「那若我们掌握他的亲人,去威胁他?」
「他已经先把他阿嬤保护起来了。」席凯夫冷哼一声,「我派过去的人已传讯息给我,说他们到了吴司捷老家,空无一人。」
「动作这么快?简直就像早已知道我们会下手一样。」王佩丽皱眉道。
「无妨。」席凯夫挥了挥手,「大祭是我们的主场,他来就是自投罗网,也好让其他信徒见识王爷的神威。等到那时再行动,才是最好的。」
说完,他眼中又闪过一丝阴狠锋芒。
「用心准备大祭,等极莲宫那群人来时,再好好款待他们。」
他会让那群自詡正派的人知道,敢冒犯王爷,会有什么悲惨的下场。
王佩丽连忙点头,又小心翼翼地覷了一眼席凯夫:
「那席燁,你打算怎么处理?」
「你都说了,吴司捷会贴身保护他,那也只能先任他去了。等大祭我们解决吴司捷,自然有办法让他回归。」
席凯夫冷笑。
「而这段期间,我会让那逆子知道什么是社会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