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到了四月初,北京的气温终于稳定了些。
  许栀敢穿着春装出门了。
  距离她出国的日子又近了,日历一页页撕下,她的心情五味杂陈,由一开始的彷徨、不舍逐渐转为平静和从容,坦然面对。
  费南舟呢?他在做什么?
  据说中信重组完毕,他要调到别的地方去,不知算下放还是积累履历,他搞经济特在行,不像某些人只会喊口号,下去个两年回来想必更声势显赫。
  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想多了,担心谁也别担心他。
  过两年他就不记得她了,也许两年都不用,很快就能抽离出来。
  不谈他这人向来以工作为重,感情在日常中的占比很小,他还缺女人吗?
  费南舟从来不会在她面前提前任,她问也不说,只模棱两可地说两句。在他看来,过去的都是过去式,不值得留恋,既然决定要结束一段感情,就没有回头去看的道理。
  不久之后,她就会成为类似这样连占他回忆都嫌多余的存在。
  许栀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越想越感伤,去街角买了一杯奶茶给自己。
  她在“全糖会胖”、“偶尔一次没关系”之间纠结了老半天,终于咬咬牙,给自己点了一杯全糖的珍珠奶茶。
  奶茶真的很甜,捧着啜吸一大口,一直甜到心坎里。
  只是,太甜了舌头都是麻木的,她好像已经辨别不了甜的味道。
  第35章
  出国之前,许栀又去看了一次姚雁兰。
  她最近身体大好,也不准备住病房了,打算过两天就搬回去。
  许栀也没什么好东西送的,买了一篮子樱桃,还带了自己绣的一副十字绣给她。
  姚雁兰喜不自胜,说她以前也学过,就是没耐心绣这个。
  “你喜欢我从国外寄回来给你。”许栀甜甜一笑。
  “好好的为什么要出国啊?”姚雁兰挺舍不得她的,还想再劝两句。
  许栀压住心里的酸涩,笑道:“工作有变动。”
  快中午了,姚雁兰留她吃饭:“南舟去看望卢院长了,一会儿就过来,让他带你去吃吧,我就不去了。”
  许栀心里一惊,刚要拒绝,房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推进。
  费南舟手里拎着个纸袋,另一只手还握在门把上。
  目光对视,许栀先撤开目光。
  “南舟?”姚雁兰笑着招呼他,“你带知知去吃饭吧。”
  “一起吧妈妈。”许栀开口。
  “不了,我还约了李太太,你跟你哥哥去吧。”姚雁兰笑着说,又叮嘱费南舟要好好照顾她。
  费南舟笑着应承下来。
  两人走出病房,许栀一直垂着头没敢看他。
  特护病房区没什么人,大多数房间都是空置的,走廊里安安静静,连护工都不见。
  许栀盯着脚下自己模糊的身影,不可避免也注意到他的,又别开目光去看冰冷坚硬的墙壁。
  此处没有灯光,砖墙冷硬惨白,如黑暗里的礁石一般。
  许栀从来没有觉得这条通道这么漫长,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底。
  “想吃什么?”后来还是费南舟问她。
  他语气挺平和,似乎已经忘记了那日的争执和龃龉。
  只是,冷淡到让她有些不太适应。
  许栀低头勉强地笑了下,机械到像是在扯动肌肉。
  她本想说随便,但想到他不喜欢她说“随便”两个字,想了想说:“中餐吧。”
  费南舟说他知道附近有一家中餐馆还不错,上海菜做的很地道,她应该会喜欢,许栀说好。
  车开到东三环,司机在外面替他们开车。
  下了地,许栀抬头看一眼,这是座荫蔽在胡同深处的院落,门口有一棵槐树,树干非常粗,看得出有些年岁了。
  门口铺满焦黄的落叶,两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正低头清扫着。
  “劳驾。”司机替他们开道,将人隔开,回头请费南舟和许栀过去。
  许栀低着头和费南舟并肩走进去,庭院幽深,一路上也没什么话。
  树叶在她脚底被碾碎的声音,清晰入耳。
  嘎吱嘎吱,在她耳中有些心惊。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于是笑着抬起头先道了一声歉。
  费南舟问她为什么道歉。
  说话的时候,目光也盯着她的眼睛。
  许栀被他这一句平静的质问问得哑口无言,她本想含糊过去,谁知他这样较真。
  这心照不宣的缓和关系的话,反倒将她逼入了更深的绝境。
  她不自在地复又垂下头:“……那天我不是故意的。”
  他没应,她心里更加七上八下。
  “到了。”费南舟驻足,身子略前倾推开了左手边的一扇六棱格子窗花门。
  许栀进去,发现这包厢不大,也就东南两个位置,侧边却置一张沙发,正对一扇花窗。
  阳光从格子里倾泄进来,均匀涂抹在贴着绿色墙纸的墙壁上,将屋子里的颜色调亮了一个度。
  许栀沉默地坐下。
  对面,他将菜单递给她。
  许栀接了,说一声“谢谢”。
  “需要这么生分?”他的语气不咸不淡。
  许栀却听出了几分讽刺的味道,更觉坐立难安,早知道刚才怎么也要找个借口开溜,不至于这会儿这么被动又难堪。
  她佯装低头去翻菜单,不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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