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她双脚悬空,人已经在山崖外,全靠那根粗绳将她系住,才没从这千丈高山上坠下。
  她的嘴被堵上,只能发出呜呜的凄惨呼救声。
  谢流忱带来的人刚要上前。
  “站住。”崔韵时喝止。
  山上的风很大,她的声音却很清晰地传到所有人耳中。
  她指着谢流忱:“把地上的弓拿起来。”
  谢流忱心里猛然一跳,猜到她要做什么。
  “拿起来。”崔韵时再次道。
  他只得照做。
  崔韵时:“早就听说,谢大公子箭术高绝,百步之内,箭无虚发。”
  她没有任何感情地笑了一下,拿着成秋当时送她的弩,对准树上维系谢燕拾性命的那
  条麻绳。
  “你选吧,要么我射断绳子,让她掉下山崖,要么你射我一箭,阻止我。”
  “没有第三个选择。”
  “今日这里,必须有一个人出箭。”
  “你要怎么选?”
  “为你的二妹妹,再废我一只右臂吗?”
  第78章
  咻咻几声破风之声, 再是轰的一声炸响。
  青天白日,焰火升空,劈里啪啦散作绚丽的光点。
  又是不知哪家富商或是商铺在放焰火, 寒酥节从早到晚, 总有这样的热闹好瞧。
  雀舌崖上却是一片安静。
  风势凌冽,元若出来得急, 没有戴上手套, 双手勒着缰绳, 通红一片。
  谢流忱握弓的手却是青筋毕现。
  在家中时, 崔韵时怒气冲冲地指责他, 说了好些话。
  他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她面前薄弱得很,她再气一会儿,他就要答应, 完全照她的意思去做了。
  那一会儿,他不禁对妹妹生出愧疚。
  二妹妹和崔韵时的矛盾追根究底全是他的问题。
  是他没有制止过妹妹,才让局面发展成现在这样。
  可就是迟了这一瞬,崔韵时已经作下决断, 要甩开他, 自己亲自上手把事办了。
  罡风像刀一样刮在脸上,谢流忱却无心掀起风帽遮挡。
  他知道,今日的事收不了场。
  她会走, 她要彻底离开他了。
  她对他很失望。
  就算是做工具,她都不要他了。
  身后的护卫蠢蠢欲动,谢流忱听见兵器缓缓出鞘的轻微声响。
  他冷沉着脸回头,命令道:“全都不许出手, 退至百步之外。”
  护卫俱都收起刀,促马回身, 远远退开。
  元若是最后一个走的,才离开几步,他便忍不住回头,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公子。
  他背对着他,背影像一座石刻的雕塑,在这铺天盖地的雪花中,僵冷到仿佛即将碎裂。
  终于,雀舌崖上只剩他们三人。
  谢流忱照崔韵时的要求搭箭弯弓,箭在弦上,却是对准两人之间的虚空。
  她给他两个选择,但他怎么可能会伤她。
  他知晓她是故意要逼他折磨他,才说那样的话。
  她会为了薛朝容冒险,可她不会为了谢燕拾而将自己的命押上去,她只是要拿话刺伤他的心。
  在她看来,她只是在要求自己应得的东西,她伤了左臂,她也很讲道理,只要了谢燕拾的一条左臂。
  这样一件小事,他却想要和她讨价还价,才彻底惹怒了她。
  她要摔桌上的一盘菜,他没有立刻同意,于是她便要将整张桌子都给掀了,让他后悔不早点答应她原本那个提议,以至于事态越来越严重。
  崔韵时拨弄着自己衣裳上一朵金线牡丹的半截线头,不知这是什么时候勾脱的,等回去让行云帮着缝补一下好了。
  她将线头抹抹平,含着嘲讽的笑意,看向谢流忱:“为何不将箭对着我,为何不出箭?你要看着你心爱的妹妹摔死吗?”
  她话说到一半,毫无预兆地突然射出一箭,谢燕拾绝望地大叫一声。
  嘴却被堵着,叫声全闷在口中,变成凄惨的呜咽。
  那箭却是射在了她面前的山崖上,而不是她身上。
  谢燕拾手脚发软,不敢再看脚下的深谷。
  崔韵时故意催促谢流忱,继续给他施压:“快一些,拿出你以往的狠心干脆来。”
  快一些也没用。
  谢流忱箭筒里的箭大有玄机,这些箭光瞧外表,没有半点不对劲,可实际上就算神箭手在世,用这箭也一样什么都射不中。
  中看不中用的废箭而已。
  前阵子井慧文与她二弟暗斗得很严重,两人要在父亲面前比试箭术,决定继承人的位置。
  井慧文与井二同年出生,只差三个月。
  两人积怨已久。
  最早可以追溯到她的小妹六岁时,被井二污蔑不敬祖宗,摔打坏祖宗牌位,致使小妹被罚抄家训二十遍,抄了一整夜,熬得发了一场热,险些烧坏脑子。
  不过两人暗中斗得再厉害,在父亲面前仍一直保持着姐友弟恭的状态,谁都不想被扣一个残害手足的名头。
  而井慧文箭术虽很是不错,比起井二还是差上了一点。
  想到自己会输给这么个货色,井慧文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崔韵时想了个主意,这主意虽缺德,但放在井二身上就不缺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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