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他越是这么说,她越要忍耐,让他看看,只有他一个人这么恶劣,只有他一个人听不进别人的话。
  “我和你怎么会一样,”她冷冷道,“有的是人前赴后继地爱我,我想要谁爱我,谁就是我的。可是有人爱你吗?你爱的人,她愿意
  让你爱她吗?”
  这一句话的效果比直接抽他一巴掌强太多了。
  她看着谢流忱如落叶般颤抖的身躯,看见他仿佛被人扎了一刀般扭曲痛苦的面容,她心中胜利的快感压过羞辱儿子的歉疚。
  事情都是他做的,她只是说说他都做了什么,怨不得她。
  谢流忱强撑起身,母亲在粥里下的药对他不太起效,多半用的就是他昨夜吃下的安神散。
  只能使他手脚无力,不能使他彻底失去意识。
  他一步步绕过明仪郡主往院外走。
  她皱眉,他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昏睡过去。
  她对院中的下人吩咐:“把他架回床上去,别在外面乱跑,省的又说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关心他。”
  这是谢流忱的院中,下人全是谢流忱的人,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敢动。
  郡主见状,指使自己身后的亲信护卫:“把他抓回房里去看着,再灌些安神散下去,好好养伤。”
  谢流忱一把拿起元若刚才用来剪花枝的大剪子,那两个护卫立刻道:“公子切莫乱动,属下们怕伤着你。”
  这位头都被砸伤了,她们本也不想靠近他,万一引得他心绪震荡,引发头上的伤就麻烦了,更不要说直接对他动手。
  可郡主的命令已出,她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去。
  谢流忱举起剪子,像是要朝她们扎下。
  然而鲜血飞溅,院中一片尖叫,被贯穿的却是谢流忱自己的手。
  痛到极致,他脸上露出狰狞又狂乱的笑容。
  安神散又有何用,他要走,他要清醒地离开去找她,谁都不能阻止他。
  母亲不可以,太后的懿旨不可以,什么都不可以。
  没有什么可以拆散他们夫妻,他们到死都要在一起,死在一块,烧作一团灰,分都分不开。
  他对院中侍卫下令:“拦住她们。”
  侍卫们听令,马上挡住两名护卫,将她们和谢流忱隔开。
  谢流忱踉跄着走出院子,他听见母亲愤怒的呵斥声,她在唤她更多的亲卫来抓他。
  眼前的世界都在摇晃,谢流忱勉力加快几步,扯下外袍裹住伤口,不让血迹流到地上,泄露自己的踪迹。
  一路上他数次躲进假山石洞,草木阴蔽里,坚持着朝裴若望的院子走去。
  被母亲背叛的打击像一颗巨石沉入心底,心湖上回荡起的却是无法遏制的悲伤。
  她真的走了吗?
  她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
  今早起来他还看见了她给他准备的山药元子,她怎会突然抛下他?
  她从什么时候盘算离开的事的,他们在湖上的时候?他们一起逛市集的时候?还是她昨晚安慰他的时候?
  她为何一句话都没给他留……
  谢流忱吸了吸鼻子,他不能哭,眼泪会模糊他的视线,拖累他去找她的进度。
  踏入裴若望的院子,房门近在眼前。
  他撞开门,摔在地上艰难地喘息。
  裴若望照旧躲在房间昏暗处,看他衣袍上的淋漓血迹,问:“你在自己家被人追杀了?我听这院子外现在很热闹啊。”
  他再定睛一看他的手,挖苦道:“小谢,谢兄,你这新装扮好别致,别人都在手上戴珠串,你在掌心插剪子,你品味不俗啊。”
  谢流忱没有时间和他废话,他直接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瓷瓶,对他道:“我制作出了能让你的脸完全恢复的东西,吃下它,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盈章面前,告诉她你还活着,挤开那个霸占你位置的男人,拿回属于你的正夫名分。”
  裴若望脸上的玩笑之色瞬间消失,他睁大眼,没有问此话是否当真。
  谢流忱绝不会开这种玩笑,更不会骗他。
  他立刻从地上弹起来:“好兄弟,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尽管说!”
  “她走了,我要去找她。”谢流忱抹了抹滑落到眼睛里的鲜血,头上的伤口裂了,正在往外淌血。
  “我怕我路上撑不住,控不住马,若是你发现我要从马上摔下来,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马上将我弄醒。”
  “好!没问题!我定助你一臂之力,天涯海角,与你同行。”裴若望全程只看了谢流忱一眼,其余时候全在看那个小瓷瓶。
  谢流忱想要起身,尝试两次都爬不起来。
  裴若望将他稳稳搀住,手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一支洁白无暇的霁雨花。
  谢流忱将它紧紧握在手里,裴若望不解:“这花有什么特殊功用吗,怎么到这会儿还拿着?”
  谢流忱点头,像霁雨花一样苍白无血色的嘴唇一开一合。
  “今早我院子里的花开得特别好。”他慢慢把花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他唯一能抱紧的东西。
  他说:“我要把这枝带去送给她。”
  第53章
  两人骑着马在山道上疾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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