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婚姻是一场交易,所谓丈夫,只是她的雇主。
  她有时候会想,不如她与谢流忱和离,再嫁给年长她二三十岁的男子做继室,来继续换取对她娘家的庇护。
  可是那些男子就会比谢流忱好吗?
  谢流忱在外人眼中也是温柔亲善,举世无双的好郎婿。
  谁会知道他苛待妻子,偏宠妹妹,宠到就连妹妹的丫鬟都敢肆无忌惮地嘲讽她。
  甚至在某些人眼里,他还是个顶尖的郎婿人选,毕竟他不打骂妻子,也无通房小妾,更是从不寻花问柳。
  无论谁看了,都说崔韵时好福气。
  何况谢流忱在外人面前还很给夫人体面,那些难堪和偏心,都被关在深深的谢家后宅,传扬不出去。
  所以崔韵时才能一再忍耐。
  可她真的太累了。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过得好一点。
  现在马上要有人撞破她做下的事,但她真是一点都不想动了。
  因为她做什么都没有用。
  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刻,她像是脱力了一般靠在廊柱上,怔怔地出着神。
  这个小小的屋子今晚迎来了第四批访客。
  谢流忱几人在屋外就闻到烧焦的气味,一进屋,这种味道就明显至极。
  谢流忱拿出一条手帕捂住口鼻,他讨厌强烈的气味。
  他用眼神示意元若开口,元若便问:“怎么回事?”
  青溪一时接不上话,怎么这么不巧,恰好就被公子撞个正着啊!
  谁能想到公子这么晚了还会亲自来祠堂。
  公子事后从二小姐那里得知,和现在当面被他撞见,这可是两个性质。
  青溪一阵心慌。
  要是二小姐在这就好了,保管她们没有任何事。
  青溪还在纠结,地上的秋鸢痛哭流涕,哭声引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说:“公子,请公子为我们做主,丫鬟命贱,可也不能由着夫人要把我们活活烧死。”
  秋鸢颤抖着伸开手臂,让谢流忱等人看清楚她衣裳上被火灼烧过的痕迹。
  元若见公子没有反应,道:“你接着说。”
  秋鸢抓住这个机会,道:“是二小姐命我们来劝说夫人回去歇息,可夫人认为是二小姐害她跪在这里,就拿我们撒气。不仅对我们大打出手,还将我们推倒在地,打翻烛台,点燃我们的衣裳,想将我们活活烧死。”
  青溪浑身一颤,想要阻止秋鸢已经来不及了。
  秋鸢怎么能在公子面前撒谎,青溪方才不知如何开口,便是因为她连少说一些要紧的地方,避重就轻都不敢,更别说像秋鸢这样歪曲事实。
  青溪服侍二小姐近二十年,她深知对着公子老老实实说话才是最好的选择。
  任何想在公子面前卖弄聪明的行为,都是在自找麻烦。
  既然不幸被公子撞见了,她们只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龙去脉。
  青溪再努力求公子看在二小姐的颜面上,把她们交给二小姐处置,二小姐自会保下她们,再用这件事把崔韵时拉下水。
  这件事必须是二小姐来做才行,二小姐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公子都不会怪她,还会帮她达成心愿。
  她还记得二小姐十四岁那年,某回齐家人来谢家做客,二小姐看上了郡主给齐三小姐备的礼——一只彩绘陶马,是怀州工匠打造的,仅此一只。
  二小姐知道郡主不可能把已经送给别人的礼再拿回来给她。
  二小姐就命人悄悄将齐三小姐盒子里的东西偷出来,换上别的东西进去。
  二小姐一得手,就找了个借口回自己的院子。
  一回到院子,二小姐便迫不及待地让人打开盒子,她要好好把玩她的战利品。
  可是盒子一开,所有人都呆住了,只见盒中装的是一只彩绘浴月兔,并不是陶马。
  这盒子一路上都由二小姐的贴身丫鬟捧着,并未假手于人,里面的东西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再度被人换掉。
  元若就在此时入内拜见二小姐,他传了句公子的话过来,说是二小姐看中什么告诉他便是,谢家的姑娘要什么东西,都不必用这种手段,公子会给二小姐更好的。
  当时二小姐很开心。
  兔子正是二小姐的属相,而且这只兔子比小马更加可爱。
  她说这是长兄对她这个妹妹润物细无声的关怀,要元若替她多谢长兄。
  可在青溪这些丫鬟看来,只觉得公子实在吓人。
  这样的手段要是用在其他地方,那就不只是关心这么简单了。
  等会被公子戳破谎话,她们今晚会怎么样?
  青溪越想越后悔,早知不该做多余的事,口头奚落一番崔韵时已经算是完成二小姐的任务了。
  谢流忱听完,眼风扫向崔韵时:“夫人有什么要说的吗?”
  行云向他一礼:“公子,夫人今晚受累了,又是被人辱骂拉扯,又要帮人拍打灭火,实在是心力交瘁。所有事奴婢都看见也听见了,便让奴婢来说吧。”
  行云知道秋鸢这张破嘴是想攀扯崔韵时,以公子的偏心,这样拉来扯去的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她没什么能帮崔韵时做的,至少她嘴还不笨,还能为崔韵时省点口舌,为她据理力争。
  行云将青溪三人进来之后的一言一行全部说了一遍,意图证明是青溪三人以下犯上,蓄意挑衅,有意想烫伤崔韵时,自己自食恶果,还在公子面前装成无辜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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