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看得不清不楚,还敢言之凿凿,空口白牙污人清白,没有人教过你,口舌利剑,轻易便可伤人吗,更何况你还存着挑拨害人之心,当真是欠缺教养。”
  “我……”谢燕拾想要辩解却无话可说。
  “燕拾。”
  谢流忱的声音响起,仍是不慌不忙,却成功地止住谢燕拾的话头,避免她露出更多马脚。
  “崔韵时,到此为止吧。”
  谢流忱连名带姓地叫她,好像和方才那个答应要给她讨个公道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他一双透澈的眼睛落在崔韵时身上,没有什么情绪,直到转到谢燕拾身上,才像解冻的湖水一样融化,流露出几分关切。
  “我相信二妹妹,她是个很好的孩子,虽则在外人看来,是骄纵了一些,可她从没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第03章
  “崔韵时,到此为止吧。”
  “我相信二妹妹。”
  这两句话让崔韵时晃了下神。
  崔韵时被人用怀疑和鄙夷的目光打量时,他听之任之。
  谢燕拾马上被她逼得即将穿帮时,他出言阻止。
  他偏向谁,看重谁,一目了然。
  她心里对谢流忱的那点信任和亲近立刻消失。
  谢燕拾的那些谎言,崔韵时轻易就能拆穿,她不信谢燕拾私下对谢流忱的说辞完美到能让他深信不疑。
  更何况她已经证明了谢燕拾在说谎,谢流忱仍然站在谢燕拾那一边。
  他可以看着妹妹污蔑她,却不能看着她揭穿他妹妹,让妹妹陷入难堪的境地。
  谢流忱对众人道:“二妹妹年纪尚小,也是因为表姐而心急,才说错了话,以至引起这些误会,她并无它意,请诸位见谅。”
  这毕竟是谢流忱的家事,众人都不好
  说什么,只能说几句场面话。
  “如此便好,谢公子快带妹妹和夫人去休息吧,你看崔夫人的伤口还在流血,这才是最紧要的。”
  谢流忱点头,众人便散了,他看向崔韵时:“夫人,方才我已让人请了大夫来,就候在外头,你先处理一下伤口吧。”
  他又重新称呼她为夫人了。
  崔韵时没有立刻作答,只是抬头回望着他。
  他显然也注意到她不加掩饰的视线,但是没有避开,就这样和她长久对视着。
  崔韵时清楚地看见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歉疚、尴尬,好像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崔韵时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可是崔夫人必须有礼有节地回答:“夫君看顾二妹妹便好,我这里不必夫君费心。”
  她带着芳洲转身就走。
  芳洲眼看出口明明就在谢流忱身后十几步,她小心地问:“夫人,我们从东边那个出口走吗?”
  “嗯,我们不与他们同路。”
  东边的出口要穿过大半个园子,途中她们又遇上了谢经霜一行人。
  她们一群十几个人浩浩荡荡,没有注意到崔韵时。
  谢经霜被娘和丫鬟们簇拥着,刻意地提高声音,好叫每个围绕着她的人都听到:“反正我没有欺负她。”
  “哎哟小祖宗,我们知道你是个坦荡人,敢作敢当,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好了,你刚才跟人争执一场,让娘看看,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娘,你看,我手都红了,那弓上的雕饰握着一点都不舒服。”
  崔韵时停步,看着这群人远去。
  她忽然走了回头路,在快要回到她们和谢流忱分别的地方时才停下。
  她对芳洲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隐在暗处观察谢流忱三人。
  谢燕拾正拿着帕子抹眼泪,谢流忱和元若都在安慰她。
  谢燕拾用帕子按住眼睛,忽然扑哧一笑:“你们以为我哭了吗?”
  “我才不会为崔韵时哭。”
  “本来我心里很难受,在人前丢脸了。可是长兄这样维护我,我觉得好过多了。”
  “有长兄护着我,我还有什么可伤心的。”
  她用力地跳了两下,表示自己的洒脱和不在意。
  “长兄,我们去赏花吧。”
  “好。”
  跨过门槛时,谢燕拾很有兴致地提起裙角跳了过去,还没落地就被谢流忱扶了一把。
  “这里有很多尖锐的碎石,你仔细脚疼。”
  崔韵时用帕子紧紧捂住自己还在流血的手,看着他们欢欢喜喜地远去。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谢燕拾和谢经霜都好好的。
  全都好好的。
  ——
  回忆往事费不了什么功夫。
  崔韵时看着桌上被谢经霜泼出来的茶,那一小滩茶水逐渐漫延到她手边。
  她面色不变,不再如六年前那般与谢经霜言语针锋。
  她转而给了一旁面色尴尬的福康郡主台阶下:“郡主,表妹身体不适,不慎打翻了茶杯,还是先带她回去休息一阵子吧。”
  福康郡主今日本想拜托崔韵时为女儿说和亲事,但再厚的脸皮也经不住女儿这么折腾,她带着女儿赶紧走了。
  屋内静下来,崔韵时靠在软椅上,紧绷的双肩慢慢卸了力。
  自六年前谢经霜闹出的那件事之后,她对谢流忱的个性有了更深的了解。
  他是一把玉做的锋刃,看着温润无害,但是如果对他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不设防地伸出手,保管被这把刀割得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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